“外公,您是說,吃不下?”葉鈞皺了皺眉。
“不是吃不下。”董文太搖頭道:“而是我想告訴你,吃下去不划算。或許基於倫理綱常以及道德,我會讓你堅守原則與最起碼的道德底線,重懲這些無法無天的混蛋。可是小鈞,這樣做的話,也就等同於跟軍隊一部分人走上對立的路線,對你以後的發展或許沒什麼太大的影響,但始終是一個隱患,它會潛伏起來,等待機會給你致命一擊。”
“外公,我不怕。”葉鈞道。
“不,你還年輕,有些事,你不懂。”董文太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之前也不懂,只是看見這棵百年雪參後,我忽然就懂了,這也是我忽然放棄堅持這份原則的真正原因。”
葉鈞有些茫然,而董文太則露出落寞之色,問道:“小鈞,你知道外公今年幾歲了嗎?”
“六十九歲。”葉鈞很肯定的道。
“沒錯,再過不久,我就七十歲了,七十大壽。”董文太呵呵笑了起來,隨後臉上出現一種晚年遲暮的滄桑感。
“年過七旬,幾乎就對未來的生活撲朔迷離,自己也不敢肯定能不能活到八十大壽,搞不好七十歲一過,就會不知不覺的死在被褥裡。”
董文太沉聲道:“剛才,我忽然感覺到一種很難受很煩躁的情緒,難受是因為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做主,煩躁是因為壽命的輪迴太難以琢磨。但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太難過,起碼,我有三個優秀的兒子,還有一個能幹的女兒,現在,長孫尚舒不喜歡鬧騰了,已經追求務實做事,我很高興。尚玉跟尚香也都相當能幹,要不了幾年,至少她們三十歲前,在我以及你幾位舅舅的幫助下,做到正處級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更何況,還有你,你的成功幾乎掩蓋了全京華所有優秀年輕人的光彩,連燕京黨的孫凌、王霜甚至於張嫻暮,都被你玩弄於鼓掌。”
頓了頓,董文太忽然哈哈大笑道:“知道嗎?現在我們這一輩的人都說生孫當如葉鈞,雖然你只是我的外孫,但這話聽著我就開心,因為我也能沾沾光,只可惜你爺爺死得早,不能看到你這麼出息的一面,不過他泉下有知,也會跟我一樣高興。”
“外公,我不明白您到底想說什麼。”葉鈞遲疑道。
“很簡單,我自然會帶著微笑死去,可他們兩個呢?”董文太忽然陰沉著臉,緩緩道:“試問,當一個瀕臨死亡,又被逼得家破人亡的老人家在知道自己即將死亡的時候,他會做什麼?尤其,他擁有著極大的權利。”
葉鈞終於意識到董文太想要說什麼了,坦白說,這一點他不懂,也無法體會一個等死的老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心理,可若是孟曉飛跟謝崇鑫這輩子完了的話,幾乎就等同於斷了孟家跟謝家的香火傳承,還導致孟家跟謝家家不成家。
無疑,這種結果對於一個眼看著即將要見閻羅王的老人來說,是普天之下最殘酷的刑法。
那麼,作為這一切的肇事者的他,自然會成為這兩個老人不共戴天的仇人。那麼,兩敗俱傷還算好,玉石俱焚也不是不可能。
葉鈞忽然升起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他不是害怕孟家跟謝家會想出多麼陰毒的狠招,而是驚懼於這種環境下衍生出來的心態扭曲,如果一切都順著預想中的那樣撥亂反正,恐怕到時候孟家跟謝家的兩位老人家,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打擊他,消滅他,甚至動用手段來殘害他,包括他身邊的親朋好友。
永遠不要跟一個已經對死亡無所畏懼的瘋癲者慪氣,因為吃虧以及率先敗退的絕不是他,而是你,因為你怕是,你也不想死,更不希望身邊關心你的人陪著你一塊死。
“現在,你明白了吧?”董文太望向那盒百年雪參。
“我明白了,只是我不甘心。”葉鈞搖頭道。
“外公也不甘心。”董文太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