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就更不用說了,不僅僅是終年不見陽光,而且陰暗潮濕,面積狹小,平均的高度只有五十公分,被關押在裡面的死刑犯和重案犯,無法轉身,無法伸直,只能夠蜷縮在牢房裡面,所不同的是,每間死牢僅僅關押一人。
進入大牢的時候,一股惡臭的味道傳來,這是鄭勛睿從來沒有聞到過的味道,裡面帶著血腥味和難以言表的臭味,走在前面的獄卒對這一切都習以為常了。
鄭勛睿首先來到的是普通的牢房。
在前面帶路的獄卒,不知道鄭勛睿和洪欣瑜的身份,他接到上面的指令,是提牢官直接說的,有犯人的親眷,想要到牢房看看家人,提牢官沒有特別的囑託,獄卒也就不會有好臉色,當然這一次不一樣了,兩個進入大牢的家眷很是聰明,塞給他一錠白銀,得到銀子,獄卒臉上也就有了笑容。
鄭勛睿第一個目標就是省、府、縣的監牢,包括都指揮使司的監牢。
車箱峽之戰,讓西安府城高度緊張,被懷疑乃至於關進提刑按察使監、府監和縣監的案犯急劇增加,就更不用說都指揮使司監了,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至今,斥候在西安府城暗查,得到的情報是各級的官吏,從這裡面得到了大量的錢財。
提刑按察使司的司獄、府衙的司獄、縣衙的典史,一般都是兼任提牢官,不要看司獄只是從九品的官員,典史甚至未入流,可他們的權力很大,已經讓牢獄成為一條黑色的產業。
他們下面是刑房的司吏和典吏,這些人是具體操辦的人員,秉承上面的意思,處置被關押到牢獄的犯人。
最底層的就是獄卒了,這些獄卒也不簡單,若是沒有人過問的案犯,他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也可以讓你在監牢裡面很是舒服。
鄭勛睿之所以將突破口選擇在大牢,是因為斥候探查到了令他吃驚的情報。
流寇的侵襲,讓西安府城的局勢大為緊張,也讓很多計程車紳富戶進入到城池之中,當然也包括鄉紳和部分的百姓,這些人逃難到西安府城,攜帶了不少的錢財,於是有人將眼光盯到了他們的身上,開始發這些人的財。
具體的做法很簡單,誣陷和莫須有,一旦官府中的某些人盯上你了,利用局勢緊張和官府嚴查的機會,將這些人家的男主人關押到大牢裡面,接下來的甄別階段,就有人出面聯絡家眷,能夠拿出多少的銀子,就什麼事情沒有,若是想著喊冤,那等著你的就是死路一條了,想要捏造罪名還不簡單,隨便一個通流寇的罪名,就可以蓋在頭上,你不願意招供,那就打的你招供,不僅僅是提牢官和獄卒打,還有牢房裡面的犯人打。
更加令人恐懼的是,這條產業鏈上面,省、府、縣的官員都牽涉其中了。
提牢官是不能夠直接決定案犯的罪名的,包括大牢裡面的諸多事情,真正做出決定的是提刑按察使、知府和知縣,當然也有他們的佐官,譬如說提刑按察使司的副使、僉事,知府衙門的同知、通判,以及縣衙的縣丞等等。
為了想法設法的斂財,官吏和混混無賴勾結起來,沆髒一氣,讓太多無辜的人被關押到大牢之中,讓他們受盡凌辱,將他們的錢財敲詐殆盡。
這已經成為西安府城一條黑色的產業鏈。
鄭勛睿是非常重視這件事情的,且不說這裡面的黑幕,單單這樣的做法,就讓西安府城的官場汙濁不堪,連帶著其他的府州縣也上行下效,讓官府在老百姓眼裡的威信徹底喪失,讓流寇在陝西大有市場,有著源源不斷的兵源。
吏治的是最為要命的,沒有一支精幹的官吏隊伍,什麼事情都不要想著辦好,就算是朝廷的救濟來了,就算是巡撫衙門找到了錢糧,老百姓也享受不到,最終會進入到那些貪官汙吏的腰包裡面。
所謂法不責眾,官場已經處於這等汙濁的狀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