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吏、幫派以及幫丁,都要得到銀子,那這銀子總該有地方出,說到底就是從漕糧之中出來的,而漕糧又是老百姓上繳的,所以說最終掏銀子的是尋常的百姓。
衿米、科米和訟米,按照規矩來,甚至是胡來,不敢多徵收,以次充好的情況比比皆是,這些糧食麵對的是士大夫、有功名的讀書人和訟棍,畢竟人家的身份不一樣了。
浮收就不一樣了,面對的是尋常的百姓。
楊賀等人的調查,浮收的漕糧,基本是按照兩石糧食抵繳一石漕糧的比例,其實有些地方已經達到了三石糧食抵繳一石漕糧的程度。
這就產生出來巨大的利潤了,試想一次的漕運,就算是一百萬石糧食,可實際收購的糧食達到了兩百萬石以上,若是折算成銀子,那就是幾百萬兩的銀子。
這些糧食,就是漕運黑幕的由來了。
收漕糧的官吏、賄賂上面的官吏、幫派的維繫、幫丁的好處等等,全部都是出自這裡面的,說來說去,吃虧的最終是百姓。
第二個方面是幫派的巧取豪奪。
上百的幫派,都是依託漕運存在的,所以統稱為漕幫,其中勢力最大的山陰幫等十大幫派,一方面是佔據了地理位置的優勢,另外一個方面就是與官府勾結異常緊密。
就說最大的山陰幫,乃是淮安府城所在地的治縣,就連漕運碼頭的治安,都是山陰縣衙負責的,如此得天獨厚的優勢,是其他幫派無比比擬的。
幫派主要是從積歇上面獲取利益,透過與官府的勾結,讓每個漕船得到應有的運輸任務,所謂的投文過堂,就是幫派創立出來的,前面說過漕船需要給官吏幾十兩銀子的賄賂,這樣才避免被刁難和檢查,幫派的投文過堂就是公開的,每一單的漕船,需要支付五百兩到一千兩銀子的投文過堂的費用,才能夠保證漕運的一路順暢。
如此多的銀子,也不可能是幫派獨自獲取,肯定是需要上下打點的,沒有官府的支援,沒有下面幫丁的幫助,幫派也不可能很好的運作,光收錢不辦事還是不行的。
幫派之間的殘酷爭鬥甚至是廝殺,就是利益的調整,譬如說力量最為強大的山陰幫,一旦收取了投文過堂的費用,其漕船上面就插著山陰幫的旗幟,運輸過程之中,若是有其他的幫派過多的敲詐勒索,那就是不給山陰幫面子,幫派之間的廝殺和鬥爭就要開始。
京杭大運河數千里,沿途都是需要漕運的船隻和需要運送的漕糧,故而每一個牽涉到漕運的地方,都是有漕幫存在的。
第三個方面是幫丁的公開勒索。
幫丁負責漕船運輸,他們也要活命,若是沒有銀子可賺了,那他們就活不下去。
說起來幫丁處於最底層,但做事情的人,往往能夠掌握主動,幫丁就是從這裡面想到的辦法,漕糧不能夠準時運輸到京城或者北方,承擔責任的是地方官府甚至是漕運總督,幫丁的責任不是太大,沒有糧食運輸,幫丁也沒有辦法。
所以在運輸的過程之中,幫丁就利用這方面的權力,與幫派聯合起來,勒索官府了。
需要運送的漕糧,在裝運的過程之中,幫丁之中的尖丁出面,與官府之人談判,首先討論私費的問題,這是所有幫丁都有份的銀子,接著討論幫費的問題,這是幫派得到的,兩項費用談妥之後,漕船才會開始運輸。
當然這裡面,官府、幫派與幫丁都是相互勾結的,每一次的漕運,都有通關的收據,這個收據是漕運總督府衙門開據出來的,有了這個通關的收據,才能夠真正的運送漕糧,最為稀奇的是,這個通關的收據,一般都掌握在幫丁的手裡,他們就是憑著這個收據,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銀子。
阿炳爺這次說了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聽的鄭勛睿都是瞠目結舌,想不到漕運如此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