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欽天監,慈雲觀,多少人三佔九卜替她選出來的黃道吉日,那個有著菩薩面的惡鬼一樣的男人,她想起自己散落在地的紅衣,想起他不屑而輕佻的眼神,想起自己曾經最冷最深的絕望,還有看不到盡頭的等待。
翌日喜婆過來收元帕,見上頭沒有落紅,卻仍給駙馬爺道了喜,她的駙馬面目慈悲,卻以一種很慘烈的方式毀了她的名聲。他沒有碰她,從他們成親,到他死,從來都沒有碰過她。
也說不上,駙馬兆麟其實是做過努力的,不過他永遠拗不過她的決絕,回回鎩羽而歸,久而久之,他養男寵,抬小妾,卻因為軍功蓋世,不論是父皇還是弟弟,都不敢動他分毫。
她為著等他,為著想再見他一面不願死,為著想再見他一面,對自己丈夫的折辱罔若未聞,又因她丈夫深不可測的武功與權謀,因要保命,她甚至不敢魚死網破的與他同歸於盡。她等了他那麼多年,等來一個亂臣賊子,等來清涼殿內的肅殺,等來一箇舊皇族的名分。
說不清是愛還是恨。她因記起往事,痛苦如瘟疫一樣的蔓延開來,有些情緒她控制不好,頓時放聲大哭,也不管她現在是虞素,再不是大長公主虞姝。
東方止想上前抱她,卻到底被她一把推開,然那之後,虞素也自己止住了哭,瞧著皇帝的眼神也很平淡,不過是說:
“妾實在想念家人,酒後失儀。”
“睡吧。”
皇帝的聲音無比溫柔,能讓女人聽了躍進陷阱也願意的聲音,卻在虞素聽來並不覺得蠱惑。她或許是哭累了,或許是覺得解釋不清,難得乖順地點了點頭,東方止不敢再動她,免得又觸動她情腸,便著人進來攙扶,直折騰到後半夜,待她睡沉了,才自回宣室殿不提。
元充衣並沒睡,即使夜深的很,她也乏的很。宣室殿的奴才早早將她抬進來,她等了許久,等的那些上夜的太監都迷瞪了眼睛,卻仍不見皇上的影子。最初的時候她尚是靜默的,也怕奴才們笑她,她一味矜持的等,卻沒想這都到了下半夜,卻仍等不著那個早該出現的人。
元充衣終究按捺不住,囁嚅般地喚了聲公公。那上夜的小太監也覺得不對,今兒這差事當的奇,卻偏偏何公公又不願多談,他一面得哄著這個主子,一面又得揣度皇上的意圖,努著腦袋想了一晚,好容易覺得自己把何公公的意思琢磨的差不多有八成清楚,就聽見元主子喚他。
他也不讓元主子多說,很是流利地堵了她的嘴,末了還道:
“主子您只需安安分分的,什麼都不說,什麼都當不曉得,皇上素來寬和,到時候不怕沒有主子出頭的時候。”
元充衣也算是個聰明人,聽人這麼一說,便知道皇帝今晚十有□□是不會再來了。要說不失望那是假的,但她不過是個人微言輕的小宮嬪,在皇上面前,小貓小狗樣的人物,她不是個喜歡認命的,一面笑著道了謝,一面在心裡教自己忍耐,不停地告誡自己要徐徐圖之。
虞素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因和妃不是正經皇后,不必日日晨昏定省,她昨兒算得上是宿醉,又因後來她情緒實在激動的很,等在醒過來的時候,昨晚的事也記得不怎麼清楚。
“娘娘醒了,恭喜娘娘。”
舒樂貼心,月白嘴快。一張喜慶的臉如今更是團的跟圓子似的。她昨晚大抵情緒激動過頭,如今腦仁還疼的厲害,聽月白一口一個恭喜的,竟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舒樂瞧她模樣懈怠,便估摸著她怕是沒醒完全,就藉著月白的話說道:
“回娘娘話,皇上已經下了旨,金夫人不日就要回宮,到時候開家宴,大封六宮。估摸著就這幾日,娘娘就要被封為夫人了呢。到時候從桂宮搬到未央宮,多大的威風。”
難怪一早上月白就跟她道恭喜。
“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