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無可恕,只可贖
深衣恍若置身於無盡的深淵之中,四周都是灰濛濛的混沌,意識偶爾浮上去,便覺得劇疼如彌天大網罩來,周身如炎焰炙烤。她伸手四處亂抓,不停地哭叫“爹爹!”“孃親!”
似乎有一小片清涼柔軟的雲落到那疼痛之源,化為甘霖布遍全身,讓那熊熊業火一點點消弭殆盡。
什麼暖玉一般的東西撫上她的臉頰,她下意識地依附過去,只覺得羽絮般的觸感拂過眼角,臉上那溼溼的感覺便不見了。深衣咿嗚了聲,往溫暖處又靠緊了些,安然地又任那朦朧意識沉了下去。
模模糊糊地再醒來時,咫尺之外,是一雙明若琉璃的丹鳳眼眸,懸膽鼻樑,唇色瑰然。以手支頤慵然倚靠在她的床邊,鬆散無羈的姿勢卻透著一股雍然之氣。
深衣呆傻地看了這陌生男人一會兒,那個人亦饒有興致地瞅著她,然後說——
“尾巴啊,你大哥拐了朕唯一的妹子,你就給朕做皇后如何啊?”
深衣宛如五雷轟頂,趁著那迷糊勁兒沒過去,一爪子糊了過去。
“啪!”
皇帝捂著臉站了起來,朝旁邊勾了勾手指:
“給朕過來!”
阿羅舍極不情願地踱了過來。
皇帝“啪”地把一張畫著烏龜的黃裱符紙貼在了阿羅舍光光的頭顱上,又氣又恨又得意道:“願賭服輸!一整天,不準撕!”
深衣目瞪口呆,直到被那皇帝那身常服的明黃裡子晃花了眼,才意識到自己糊了皇帝一巴掌。心道這禍可闖大了,翻身爬起來,正想著要不要循著中原的禮節施個禮稱個罪什麼的,皇帝卻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揉了揉臉,抬手道:“好了好了,朕的父皇早就免了你爹的君臣之禮,你也不用和朕拘束這些個。”
深衣尚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看看悒悒地站在一旁的阿羅舍,頭上貼的那個烏龜紙恰似鬼畫符,頗有些她爹的“拙樸”筆意。
這才想起眼前這位不大正經的天子明德,也算是自家爹孃一手帶大的。當年孃親在朝中任太子諭德,是天子之師。直到現在,孃親出訪諸國,撰寫策文政論,也都是為了寄給這位明德皇帝。
明德喚:“阿羅……阿羅……”
阿羅舍吞了蒼蠅似的,大約是第一千遍一萬遍地糾正道:“皇上,貧僧法號阿羅舍。”
明德清了清嗓子:“阿羅……咳……舍,你家妹子不願意給朕做皇后,朕孤家寡人的,還是你繼續陪著朕吧。”
阿羅舍一臉“你又來了貧僧不屑搭理你”的表情,道:“貧僧陪皇上走完這一趟,就打算雲遊四方去了。”
明德望著窗外的秋香桂子,憂鬱道:“想著你一離開朕,就要落入劉姓妖女的魔爪,一世不得翻身,朕就萬分心痛。”說著竟然真的捧心了。只不過這明德秉承天家美貌,不輸劉戲蟾半分,一個男人捧起心來,竟也不覺得穢目,反令人覺得他是真的在為阿羅舍憂心。
阿羅舍一口晦氣吹的符紙飄飄:“皇上,你要不要這麼小人?!”
深衣聽阿羅舍之言,才反應過來這明德是在威脅他要把他的行蹤告知劉戲蟾……
明德佯怒,拍了把桌子,“小人?你竟敢說朕小人?”
阿羅舍:“……”
明德又大笑:“肥水不流外人田,劉戲蟾好歹也是朕的姑表妹。總之你要麼跟著朕,要麼跟著劉戲蟾。朕從來不給人選擇,這回給了你兩個,是不是對你很仁德?哈哈哈!”
阿羅舍回了一記白眼。明德沒見到似的,坐回深衣的床邊,和藹問道:“小尾巴為何不願意給朕做皇后啊?”
深衣瞅瞅明德,龍章鳳姿天家雍然氣韻,已過而立之年,睞笑之間俱是成熟男人的味道。只是那含著笑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