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學著多認些字,又怕人察覺一些蛛絲馬跡,反而暴露他半文盲的事,被人恥笑。他初來乍到便當上了大祭酒,勢必堂內有人眼紅,他心氣高不願被人看不起,也不想人說三道四,索性就扯了一張大旗,在其中渾水摸魚。
意外的是,此舉讓他在年輕一輩中,拉攏了不少人。
至於畫畫,從作書上看,他畫的也算不錯了,
因為他只畫一種鳥,一種花,鳥的模樣,花的形狀,千篇一律。
這個書房裡一模一樣的畫有幾百張,第一張是他半年前的畫作,還是照著畫師畫好的作書臨摹的,簡直不堪入目。
可難得的是他有持恆之心,加之本就生性聰明,日復一日的練了下來,到如今,畫的甚至比當初那名畫師的畫作還要漂亮。
至於他為何要將同一張畫練得爛熟,原因暫且不表。
“外面的雪下得大不大?”沈青愁突然轉變話題。
“很大。”
“冷不冷?”
“很冷。”
“穆堂主最近身體怎麼樣?”
穆仁川自兩年前兒子死後,身體便大不如前了,尤其是近一年,情況越來越不好,每每一變天,便要折騰一番。
他這身體的確是拖了他的後腿,身體不濟,便如日薄西山,和年輕氣盛的沈青愁就成了反比。
當初沈青愁初進堂,行事尚要看他的臉色,可慢慢的手上有了人,有了實力,有了勢力,還有花鳶這個萬夫莫敵的幫手,就今非昔比了。
誰都知道,雛鳥羽翼若豐是件危險的事情,因為要除去就難了,穆仁川不是不知道,他想駕馭人,可不想被人駕馭,偏偏沈青愁雖然年輕,但的確有頭腦有本事,還有一個花鳶幫他。
這兩個人,一個已經是難以對付,何況還是兩人一心?
便正在穆仁川想要動手的時候,他的身體卻告急了。
他的肺不好,臟器也有問題,一變天就體虛咳嗽,有時痰裡還有血絲,剛開始不以為意,且煎藥吃著,仍是不遺餘力的擔起幫務,直到有天嘴裡,鼻子裡往外冒鮮血。
而那天,便是準備動手的前夕。
病來如山倒,穆仁川精力不濟,自顧不暇,有些事就力不從心了,所以,後來沈青愁能力挽狂瀾,且在他一聲聲要死不活的咳嗽中,漸漸坐大,便是藉著這樣一股東風。
實在不得不說,這廝運氣太好了。
然而,運氣一說,實在玄乎,沈青愁從不相信運氣。
但是,他相信花鳶。
他相信她會幫他,就像相信自己的左手右手一樣相信她,也相信她說的那種慢性毒藥,抹在穆仁川床頭的那盞琉璃燈盞上,隨著熱力的催發,會一點一點吞噬他的身體。
誰都知道,那盞琉璃燈是穆仁川的兒子在世的時候孝敬他的,穆仁川睹物思人,每晚都要點在床頭。
毒藥,傷人身。
思念,傷人心。
又是傷身,又是傷心,便看穆仁川能熬到什麼地步。
“很不好。”周方說:“穆堂主又咳血了。”
“如何得知?”
“白閣運出來清洗的絹布上染血。”
“果真?“
“屬下親自查證,屬實。
“看來真是病入膏肓了。”
“應是如此,屬下還聽說,有人勸穆堂主開春之後,上翠龍峰一趟。”
“找活菩薩?”
“是,另外……今早朱閣主回來了。”
“朱小指?”沈青愁想起了這個人。
朱小指在三分堂絕對是個奇怪的存在,她進堂的時間只比沈青愁、花鳶早半年,一進堂便當上了小意閣的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