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那些夢裡,聽到那一聲悽楚的“哥哥”之後,他就會帶著莫名的心痛醒來。
而現在,痛還在痛,他卻醒不過來。
沈青愁面色慘白,死死的盯著花鳶,再沒有了之前的氣定神閒,就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貓,眼中充滿了不可名狀的驚慌,因指尖戰慄,他便將手負到身後。
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長長的吐了出來,一張一弛之後他才沉沉的道:“你聽誰說的,不要相信她,她在騙你。”
“是嗎?”花鳶輕輕一笑,笑聲就像是孤墓中的白骨在唱著悲歌,她一步步逼近沈青愁,道:“既然是騙我的,那你在怕什麼?”
隨著她的逼近,沈青愁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他站在水邊,溪水打溼了他的腳跟,冰涼涼的。
怕什麼?
他在怕什麼?
他不敬天地,不怕鬼神,這會兒連手都控制不住的抖了,他到底在怕什麼?
是不是因為真相被揭穿,他喪心病狂的用心被揭露?
還是……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能過平淡日子的男人,但凡你想要的,我必會為你爭取,因為你曾用命救過我……今生,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子,可是……”花鳶慘笑,眼中又漸漸泛起赤紅,她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我是兄妹?”
沈青愁面對花鳶的逼問,側過臉去,神色發苦。
“因為有用?你只需要有用的人,是不是?”
花鳶看著沈青愁,察覺不了自己身上因真氣紊亂而起來的變化,此刻她強裝鎮定,奈何那顆心已經千瘡百孔,根本無力控制胸中湧起的悲憤:“過去你想要得到三分堂,卻怕孤掌難鳴,就牽連進去我,使我心甘情願為你拼殺,現在你又想要弄垮九幽堂,進駐明月樓,就有朱小指去給你鋪路,於是我成了棄卒……其實你誰都不愛,你最愛的只有自己,是不是?”
沈青愁只覺得嗓子乾澀,舔舔嘴唇,艱難的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花鳶聞言怒極反笑。
這世上,但凡是負心薄倖的男人,只怕沒有沒說過這句話的,現在終於他也說了。
“呵,好!”花鳶道:“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好!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究竟是怎麼樣原因,讓你可以坦然的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調情睡覺?!”
沈青愁頓時被堵住了話,氣洩了。
他何嘗沒有過真心,可此時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世上最難反駁的,是事實。
偏偏,他們是兄妹,就是一個萬惡的事實。
“……睡完了之後,再一腳踹開,眼皮子都不眨一個?”
又一個萬惡的事實。
沈青愁難以啟齒,花鳶腦中卻回放著清波河上抵死纏綿的一幕幕,曾以為將自己清白交給這個人,此生定然無怨無悔,卻不知這才是她一輩子的侮辱。
沈青愁是故意的,可花鳶不是,若是她早一點知道真相,就不會陷得這樣深,必然在早已抽身,當初若是離開,又怎麼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花鳶猛然想起,當沈青愁殺了穆小白,進了三分堂後,他們就起了爭執,她想要離去,被他挽留,他就說了一句莫名的話,他說——
我從來沒把你當妹妹……
果然,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一種屈辱感油然而生,當初的蓄意欺騙,如今的狠心拋棄,就像他說過,她早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就一定認為自己與眾不同?
她是個傻子,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啊啊啊啊——”激盪在胸口所以的情緒化為一聲聲低吼,花鳶目中充血,淚流滿面,卻不知為何眼睛裡紅彤彤的一片,就像天地都被一層血霧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