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地慢慢爬了過去,果然見一條溪水潺潺而流,清澈見底。
鍾夙再也顧不得什麼,伸手捧了水,往嘴邊湊去。
溪水彷彿甘霖,潤了鍾夙乾燥的嘴唇。
鍾夙又喝了幾口,直到口渴之意緩了,方才停下來。
胸口疼痛之意降了不少,鍾夙深深地吐了口濁氣,但隨後他臉色驟然發白,全身一陣痙攣,蜷起身子。
手按住自己的小腹,試圖減輕小腹上忽然傳來的絞痛感。
但痛愈發猛烈,一撥緊接著一撥,令鍾夙緩不過氣來。
他的手指深深嵌入肉中,額上俱是冷汗。
腹中的疼痛過了好一陣子方才慢慢減輕了。鍾夙早已精疲力盡,平躺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沉沉地喘著氣。
這整個人四平八穩地平躺著,呈了一個“大”字。
突然,鍾夙抬起手,輕車熟路地摸到自己的衣領,解開衣領上的一個釦子。
解完一個釦子,他又摸索著去解下一口扣在,直到褪到胸前,鍾夙又伸手去解開襯衫的衣領。
隨後,他慢慢扯開衣服,低頭望向自己的胸膛。
左胸上有個明顯的傷疤,和那日中槍的位置一模一樣。
鍾夙皺眉,又翻身支起身子,湊到溪水邊。
水中有倒影,印著一個清俊男子的面容,熟悉又陌生。
鍾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水裡的人也摸了摸自己的臉。
鍾夙眯了眯眼。
水裡的人也眯了眯眼。
鍾夙直愣愣地看著水裡的人,水裡的人直愣愣地看著他。
那個人,是自己的模樣。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應該是一副本應該已經死去的身體。
鍾夙腦海裡閃過許許多多畫面,想到自己的隊長,想到雷霆大隊,想到自己中槍那一刻的情形,最後畫面一轉,轉到了沉景宮漫天火焰燒紅的半邊天色。
他微微打了一個寒顫,像是受了什麼驚嚇,猛地站起身來。
但這猛然起身時,動作居然不再僵硬。
鍾夙狐疑地望了眼溪水。
溪水依舊清澈,與眾多林間小流一般靜靜流淌,或許自亙古便開始這樣源起,化為水流陳地。
只是一樣的此景,鍾夙腦海中卻閃現一人身影。
那人側在篝火下,睡得很熟,睜目龍顏,閉目安詳。
鍾夙心裡微微一動,垂下眼瞼。
*****
鍾夙也不知行了多久,才出了那片林子,再往南行了幾步,便看到一處寬敞道路。
自山下俯瞰,道路筆直,一直眼神到視野鏡頭。東方的鏡頭邊,有煙塵捲起,迷糊中像是有許多人馬往道路的西處行去。
鍾夙猶豫著要不要下山。那頭人馬便緩緩近了。
那是兩列整齊的軍隊,士兵佩戴清一色的鎧甲,紅巾束戎。隊伍前端和中端各有人把旗,數面旌旗迎風招揚,上書“封”字,龍飛鳳舞,和著西風獵獵起舞。
鍾夙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封字。
封國,好像是那個男人的江山。
鍾夙雖在禁宮,但也聽男人提起幾次過。
原來自己又回到了男人那個時代。
鍾夙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忽然覺得有種陰錯陽差之感,卻偏偏無法解釋自己一而再地重新來到這個時空的原因。
不知道那個男人還在不在。
鍾夙的目光慢慢在隊伍中搜尋,最後凝視在鐵騎上一人。
一個熟人。
看這人模樣,和離別之前沒有大變,只是戎馬軍裝,紅纓披甲,雖然在這軍陣當中,卻不掩其俊美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