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就行了,就是再大的學問,往後還不是圖嫁個好人家,穿衣吃飯?”
懷玉臉上泛紅:“您扯到哪兒了呀?”
掌櫃的說:“這是大實話嘛。”
懷玉擰著眉毛說:“那我也不能總呆在家裡乾坐著呀!”
掌櫃的說:“還愁沒事幹呀?庫房裡的貨早就該清理清理了,叫別人幹我還不放心呢。”
庫房就在掌櫃的睡覺那屋隔壁,大門是託英租界開“英倫傢俱店”的惠靈頓先生找的德國師傅特製的。德國人做的鋼鐵傢伙任何人是比不了的,足有上千斤的鋼門,開啟,合上,竟然沒有多大的聲響,那門一關上,門縫兒嚴絲合縫兒,一張紙薄不薄?可也插不進去。別管什麼傢伙也甭想橇出個縫來。鎖心兒是臥在門裡邊的,鑰匙插進去,還得轉密碼輪盤,對著密碼左右來回轉三圈才能開啟。那時候,天津衛和北京城都有過古董店被歹人劫搶的事,所以掌櫃的對庫房格外地留心。平時,庫房的鑰匙都是拴在他自個兒腰上,“恆雅齋”的夥計一律不能沾庫房的邊兒,就連女婿陸雄飛也不能往裡邊邁腿,全家晚輩人裡,只有我能進去,可也得掌櫃的親自開門鎖門。掌櫃的破例叫懷玉進庫房,就為了穩住她的心,不要它再出去惹禍。
當下,掌櫃的就開啟後院的庫房,指著貨架上一排又一排的玉器對懷玉吩咐:“這些玉器古董都得分門別類地重新造冊,不明白的就問德寶,再不明白的問我。”
懷玉頭一次進庫房,她睜園了眼睛叫:“哎喲,爸,原來咱們家還有這麼多的寶貝呀?!”懷玉本來就喜歡玉做的玩藝兒,猛一見那麼好玩藝兒擺在那兒,高興的不得了。
見懷玉這樣喜歡,掌櫃的也笑了:“你們姐三個,就你跟玉有點緣份,喜歡就天天來,好好琢磨琢磨這些玩藝兒,不光是長見識,還能長你的靈性呢。”
懷玉學著掌櫃的樣兒說:“知道,玉嘛,先是一個溫字兒,再是一個潤字兒。”
掌櫃的被逗笑了:“你要是早悟透這兩個字兒,還能吃那麼多苦頭?”
懷玉撇嘴笑了。在鄉下悶了幾個月,她確實學乖了,再不跟掌櫃的犟嘴,一連著多少天,她都泡在庫房裡邊擺弄玉器玩藝兒。見她這樣,掌櫃的也就松下心來。
玉這玩藝兒,不但越玩越招人喜歡,而且裡邊的學問也忒多,就像一汪子沒底兒的水,人一掉進去了,就情不自禁的往裡邊扎,越扎越深,越摸不著底兒還越想往下面扎,直到把你這一百多斤身子全搭進去,把你這一輩子時光全陪乾淨,你還不知不覺呢。那些天懷玉真是著了迷了,一件玉器一件玉器的擺弄、琢磨,還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一天,趁她不留意,我翻開她的本子看,見她把每一件玉器都畫在了本子上,畫的還挺像,畫的邊上還寫著些字兒,頭一頁,在畫的玉佛旁邊,她寫著幾個字兒:“玉的本質,溫?潤……”還沒來得及往下看,她就一把搶過了本子,罵我不該偷看她的秘密。
《玉碎》第八章(5)
我逗她說:“只看見一個‘溫’字兒,一個‘潤’字兒,這是掌櫃的天天掛在嘴邊上的話兒,也算秘密呀?”
她讓我說說那兩個字兒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說:“這溫嘛,就是溫溫乎乎,不冷也不熱不遠又不近的意思,那潤嘛,就是溼溼乎乎,沒稜沒角可在什麼地方都能喘氣兒,什麼東西都能滲到裡邊去的意思。”
她想了好一會兒說:“你說的有點道理,但也不全對。”
我不服氣:“那你說給我聽聽。”
她沉了一會兒說:“我還沒琢磨透呢。”
那些天懷玉就是一門心思的琢摸玉,連學校同學來找她,她都沒心思跟人家說長話兒。天天能跟她一塊兒說玉器論古董,真是件高興的事,最叫我高興的還是聽見懷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