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窗臺邊取了圍帽戴上,終是出門而去。
通向閘口的路上積著厚厚一層雪,風呼呼地颳著。家家戶戶門戶關閉,市集空無一人。抬轎的衙役也在家過年。
齊粟娘沿河一路急走,草堂小院被遠遠地拋在了身後。水氣混著泥沙聲,湧入她的鼻腔,喧囂聲遠遠地傳了過來,雖沒有起重機的轟鳴,水泥攪攔機巨響,但水壩工地上人們的呼號奮力之聲卻是那般的相似。雪花兒飄了下來,齊粟孃的心卻滾燙得要爆烈開來,這一切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與氣息圍繞著齊粟娘,她彷彿奔跑在那一世五通四平的工地上,準備著好她的工程監理。看到閘門的那一瞬間,一個念頭從齊粟娘腦中一閃而過,她畫出工程圖紙,冒著那樣的風險瞞著陳演給了漕幫壇主,是不是已經想到了會有今日?她是為了陳演,還是為了她自己……
這個念頭轉眼便被齊粟娘拋開了,興奮感已經將她淹沒,她可以去工地上看看了,除了種田、做家事、侍候夫君,孝敬長輩妯娌,應酬官家女眷,做一個這世裡的賢德婦人,她終於也能重新碰觸到往日的自己,重溫那一場再去也不回的舊夢……
連震雲站在壩上,遠遠看著那婦人戴著長紗圍帽,把上半身擋得一絲兒不露,提著沉香色襖裙,飛快地奔了過來,圍帽頂上露出了用如意金釵絞得緊緊的髮髻。
他控住腳步,停在了壩邊,沒有急急迎上,等著她過來。
寒風從漕河上刮過,河面半結了層薄冰,連河邊上的泥土路都結了些冰碴,又硬又滑,越發肅寒。齊粟娘滿身滿心都熱烘烘的,全然覺不到這刺骨的冷意和腳下道路的危險。她奔到連震雲面前,已是滿身薄汗。
齊粟娘一手撐著腰,喘著氣,長長的面紗垂到腰間,問道:“大當家,出什麼事了?”連震雲微施一禮,方要說話,李四勤趕了過來,黑臉沉得像鍋底,瞪著那婦人怒聲道:“不知道冰地上跌跤會摔斷骨頭麼?又沒出人命,你急什麼?!”
連震雲微微皺眉,卻見那婦人側過頭,圍紗縫隙中長長的睫毛忽閃兩下,似是衝他微微一笑,“你方才比我還急。”說罷,轉過頭,雙目透過兩分的圍紗縫隙直直地看著他,催問道:“大當家,現在怎麼樣了,還請說給妾身聽聽。”
連震雲來不及琢磨這婦人不同的自稱,從袖中取出圖樣,指著一處道:“從這裡開始,看著明白,部件都做出來了,卻不知如何拼接,相連的磚牆堆砌時極不穩當。”
那婦人低下頭,側著身子,連震雲感覺她輕柔的呼吸透過面帳落在了他的手掌上,他不知不覺開口,細細解說,待到說完,婦人抬頭一笑,“幹活的人呢?妾身去壩上說,他們做就是。”說話間眼神閃閃發亮,便是被圍紗擋住也能察覺出她興奮之意,似是迫不及待要去工程工地上瞧瞧。
連震雲聽得那婦人這般放肆,心中莫名,定定看了那婦人一眼,待要說話,便見得王捕頭喘著大氣到了;繼續道:“夫……夫人,不可如此。壩上皆是粗魯男子……”
齊粟娘重操舊業的滿腔興奮被人潑了一頭涼水,大不耐煩,暗道打赤膊粗魯男子我都見過幾千,卻未出口,正要說話,李四勤亦猶豫道:“如今不是上回那般險急,縣臺大人也未涉入其中;你……”
齊粟娘微微一笑,“戴著圍帽,也無人識得是我……”她五年來不畏辛苦,在高郵務農,在清河操持家務,雖是性情所在、情勢所逼,卻也得了一份賢德的名聲。有了這份名聲,她每日清晨能自由走出內宅去買把青菜,逛逛市集,和人自自在在說上一會話,也無人說她閒話。便是許老太太那樣的舊家大族出身,心中覺著她不妥當,也終不能說她一個“不賢”。
當初陳娘子所教,不過叫她在平常事務上守好規矩,得個名聲,若是遇上心中認定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