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在一圈又圈的青石擱板上擺放著,宋清將袍角掖在腰間,蹲下來給花兒鬆土。
道升站在宋清身後,透過竹籬正可看到對面自香齋。她看著暗沉沉,沒有掌燈的自香齋小院,聽著查府前宅裡遠遠傳來的戲樂歡宴之聲,間或還有男女嘻笑之聲,不由嘆道:“還是在查府裡住著好。齊府裡那樣大,人又那麼少,一到晚上,怕是一點兒人聲都沒有了……”
宋清侍弄花兒直到一更天,還未有倦意,打發了道升自去睡覺。
道升想著齊府裡的慘事,心中有些不踏實,微有響動便醒了過來,抬頭看看未熄的燭臺,約摸正是三更天,夜深人靜,萬物安睡之時。
“今日太晚了些……”道升見得宋清還
,披衣而起,聽得外頭風聲不小,取了件馬褂在手。院子,正看得宋清從芳閣外走了進來,轉身關門。
道升心中惑,不知宋清半夜裡出門為了何事,但她見得宋清面色凝重,在院內踱步,若有所思,便也敢多問。
宋清走了一個圈,停在一個大玉盆邊,盆中綠牡丹在漸大的晚風中舞動著,道升不經意掃過那綠花兒下的綠葉子,也不知怎的,突覺那綠葉子藏在綠花兒下,微微露出幾痕尖齒,在星光下竟泛著亮晃晃的刀光。
宋清用手撫去綠牡丹上新結的蛛網,突地問道:“今日查府裡請了些什麼人?”
道升沒料著他大半夜突然問這個,呆了一呆,連忙答道:“還是老樣子,京城各府裡都請了。只是今日十四爺在,又剛出了事,沒見著太子門下的人。其餘三爺、四爺門下,還有宗室漢臣都請了一些。”
“這幾日都是這?”
晚風真的大了,道升微微個寒戰,上前將馬褂兒給宋清披上“聽查大小姐說,要連著請十四爺三天,怕是都會這樣。”
宋清沒有再,大步向房裡走去,道升跟在他身後是隱約聽到他自言自語,“……那後牆上的洞怕還要挖幾日……”
道升正要凝視細聽,帶著牡丹花的晚風吹了進來,把那些字句兒吹散。也將對面自香齋燈光吹得一閃,便滅了。
瀰漫著花香的暖風吹著長陽大街上的過往行人川總督、甘陝總督所差的官兵將訊息一路奏報到京城,北河河總探源製圖一行人,已過甘陝入藏地。
豐臺十八鄉的每日午時送花車緩緩向宮城裡而去,李全兒與傅有榮並騎走在長陽大街上。
兒笑著對傅有榮道:“這回你主子放心了吧?她隔幾日便上查府裡住,聽說睡得很是安穩。暈厥的毛病也再沒犯過。”
傅有榮卻是一臉惑,“雖是這樣說她臉色兒也沒好多少。我去的時候雖是沒見著她喝茶,但我仔細一聞,滿屋子都是茶味兒。”又煩惱道:“還有樁事兒我不敢和十四爺說,伏名央我求十四爺再換個太醫去。說是她在府裡時不太對勁。
開先把貼身丫頭趕出府,這倒也罷了,想著不過是沒地使氣。沒料著前兩日半夜三更不睡覺個兒在房裡彈弦子琴,伏名怕她是傷心魔障了……”
李全兒微微一愣“她會彈弦子琴?她平日裡對這些可不耐煩……”
“誰說不是呢?我這兒正愁著呢,再要和十四爺說也得整天搭拉個臉,誰撞上誰倒黴上回不是還頂了八爺麼?”
李全兒苦笑道:“十四爺是不想讓她再碰牙行上的事,免得和她哥哥一樣。八爺也是沒法子。太子爺學著咱們,在西直門大街上開了家三寶牙行,在江南也開了,叫德隆主持著用盡手段搶生意,這時節要換個新手上去,江南的生意可就全完了。這不,又差著我去賞東西。”
傅有榮愁眉不展,李全兒安慰道:“放心,她可不是個柔弱婦人。她什麼事兒沒經過?她婆婆、她爹孃還不都是她葬的?也沒見她得了失心瘋。十四爺不是還把崔浩召過來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