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銀行卡上顯示的數額是100000元時,「相逢」在強烈的驚愕中感到了純粹的激動,她那原始的浪漫的夢想又回來了,她雙手合十,跪在大街上,在路人驚詫的目光中,毫無雜唸的唸了一百遍「阿彌陀佛」,她把「告別」當成了來點化她的菩薩的化身,她決心不能辜負菩薩如此純潔的善良的期望。
兩個月後,汐汐就要上初中了,小升初不用考試,就近入學,周序饒有興趣的實地走了一回,然後就迅速崩潰了,因為汐汐對口的松西湖五中離家有三站地遠,關鍵是沒有一路公交車通到那裡去,如果真進了那所初中,汐汐去上學只有兩個選擇,要不騎車去,要不就只能坐電三輪或是摩托。
汐汐是個膽小的女孩,長得也很瘦小,周序和母親都不放心讓她騎腳踏車,而那些跑起來不要命的三輪和摩托就更不放心讓她坐了。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假如汐汐上了那所初中,那麼,三年後,她的選擇就只有一所高中,松西湖中學,這是松西湖區僅有的一所公立高中,除了松西湖中學,剩下的就是兩所私立高中了,不到萬不得已,老百姓是不會考慮那樣的高中的,一是學費高昂,二是學風不正。
一步之遙,天差地別,相鄰的文昌區是吳北省著名的教育強區,光省重點高中就有三所,市重點高中一所,保底高中兩所,而且這六所學校全是公立的。周序嘗試了一下,他坐上小區門口的公交541,沿松陽大道而行,五站後就進入了文昌區,再行三站,總共用時33分鐘,就能望見路邊一座泱泱大氣的象牙塔,三江市第十九中學,這所省重點中學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公交站正對學校門口,小丫要是能來這上學,那簡直方便得不能更方便了。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在三江市,跨區上學的難度不亞於牆頭走馬,七月飛雪。怎麼樣才能送汐汐進入這所學校呢,周序在門口徘徊了許久,始終找不到切實可行的路徑。
最終他只能垂頭喪氣的原路返回,事實就是如此,那些明面下能夠曲徑通幽的規則,不是他這種毫無人脈的販夫走卒所能窺視的,在這個大城市裡,他只有一老一小倆個親人,其他相熟的人掰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有誰能幫得上他呢,沒有。
隨著開學時間越來越臨近,周序日日被心裡的焦慮之火烘烤著,卻又不能在母親和汐汐面前表現出來,這導致了他失眠、肚瀉、乏力,他感覺他就像荒地裡最卑微最無用的枯草,即將被肆無忌憚的野火燒成灰燼。
把周序從背負的焦慮大山底下拯救出來的是一通從天而降的電話,從天而降這個詞非常有意思,對志得意滿、高高在上的權~貴富豪來說,從天而降絕對不是好詞,大機率代表著罷官破產之類的沉痛打擊,而對於慘得不能再慘的底層人物來說,從天而降基本都是喜訊,比如,對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來說,憨厚的唐長老是五百年才盼來的從天而降,對壓在華山下的三聖母來說,拿著劈山大斧的沉香是苦盡甘來的從天而降,而對於被鎮在雷鋒塔下的白娘子來說,高中狀元的許仕麟也是理所當然的從天而降。
「你好,周序,還記得當年那個李姐嗎?」這個聲音將成為周序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次從天而降。
「李姐?」周序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女人打錯電話了吧。
「就是幫你小孩上松西湖一小的李姐。」
周序恍然大悟,喜不自禁,表現在語言上就是語無倫次。
「哦,記得,李姐,好啊你,我曉得。」
「你女兒是不是今年要上初中了?」李姐的語氣很平和。
「對呀,對呀,我正為這事發愁呢?」
「想上哪所中學?」
「想去三江十九中。」周序感覺心臟都跳到嗓子眼了。
「為什麼不去三江十一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