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拂曉了。
累了。頹然倒在一棵樹下。他無精打采地整整自己早已襤褸的外套,背後掉下一管羌笛。
這個……原來自己還帶著麼。他自己都迷惑了。
不太吹,因為他只會一首曲子:折楊柳。那是送別的曲子。
於是這笛子就只會帶來離別和哀愁。
拿起它,看著它,彷徨。
最終還是吹了那隻支曲子。一次又一次。應曉寒,這曲子是為你送別的。
雨水滴進了笛管裡,樂聲也隨之嗚咽,如同那些送別至親至愛者的囑咐和祝願,泣不成聲。
雨漸漸停歇,天空開始泛出一抹魚肚白,但霍去病的心中還是一片黑暗。
深不見底的黑暗。
現在,即使有人走過這裡,也不會看出他就是那個讓匈奴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霍去病,只能以為他是一個逃兵,一個別人的手下敗將。
他敗了,那麼徹底。曾經觸手可及的那些東西一瞬間如同水中花鏡中月一樣煙消雲散,不留痕跡。
最後一次,最後一曲了。
還是那根本無法讓人入耳的樂聲,此時已輕到幾乎聽不見,只有那呼吸與水的在狹小容器內碰撞的微響。
後面的樹葉沙沙的為他伴奏。大概是一隻野鹿走過吧。霍去病想。
聲音還在繼續,並且朝他前進。終於,一個什麼東西探出了頭。
那東西頭上有著不短不長的毛髮,胸口的繃帶血跡斑斑,雙手和雙腳都被粗繩牢牢縛住,幾乎是赤裸的身體,覆蓋著些衣服的碎片、泥土和樹葉,從上到下,都帶著大大小小的淤青。
“霍……霍將軍……”那嘴角還殘留著已乾的血液。
差點就認不出來,眼前的竟然是應曉寒。
霍去病此刻的心情已不是又悲又喜所能形容的了。於是只道了一句話。
“曉寒,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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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結義
不難想象,當霍去病駕著馬,光著上半身,把自己衣服都披在一個衣不避體的少年身上,在清早回到軍營裡,將士們見到是多麼的震驚。
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狼狽。
進了營帳,安頓好曉寒後,換了身軍裝便出來。吩咐眾人務必看管好俘虜切,防止匈奴的散兵在來進犯,順便叫來了軍醫,便轉身回到帳內。
應曉寒回來以後便睡著了,和那時候一樣,不過還發著低燒,大概是傷口感染引起的。
軍醫不久後就進來給應曉寒包紮了一下,一邊護理一邊道這匈奴蠻子怎麼這麼狠心……
霍去病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想昨天自己殺了那人的事情必是全軍上下都知道了。
一切都打點完了,那軍醫便識相地退了出去,道了聲:將軍,他身子骨還弱著。
霍去病知道,方才送應曉寒回來之時,一路顛簸,使得曉寒好幾次昏死過去,霍去病讓他正對著自己,靠著馬脖頸,緊緊壓住他的身子,抵上嘴為他吸氣。可一碰上曉寒的嘴,自己便忘了情,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救人,甚至忘了自己在騎馬。直到應曉寒開始咳嗽,微微睜開雙眼,他才清醒過來。放開了他。
應曉寒那時也不語,他知道那種感覺,他感同身受。他忽然覺得此刻更瞭解了錦懷,與其說是矜持,不如說是一種對於未來的迷惘和恐懼。
不去多想。被送回來後也就沉沉地睡。
從回來到現在,應曉寒都很安靜,沒有哭訴,沒有憤怒,沒有怨言。霍去病問他,他不答,霍去病知道那是他的自尊,一個身為男子的自尊。可這沉默卻讓霍去病更焦心。他為什麼總是沉默呢……霍去病無奈地嘆氣。
曉寒睡著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