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林、郭大平、劉青青在旁邊悶著。劉德鳳單獨坐在一個地方。
幾十米遠的山道上邊,一連排著三座凸起的小土坵,那是前幾天夜裡叫劉椿古劈死的那三個人的墳地。墳邊插滿了翠綠的樹枝和花朵。
陳春林深深地吸了口氣。
劉福祥還在那裡望著什麼。
“陳書記,劉主任,我們走了。福祥,不,劉主任,如果我們再不這樣決定,我們的工程隊很快就會垮了,損失太大。”
“你們提前要走,這不是你們的過錯,你們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你們要走,是我們爹爹坑的人迫著的。”劉福祥直聲直氣地對工程隊長說。劉福祥這時感到有一群老鷹在圍著他的遺體啄食。他感到了疼痛。他的遺體沒有腐爛,還有鮮血。這條路哪年哪月才能築進爹爹坑去?。
陳春林一言不吭,心情很複雜。
“只要我劉福祥活著,我就要把路築進去,改變爹爹坑的現狀。”
“福祥,難啊,前兩天縣委書記給我來了個電話。”
“什麼電話?”
“昨天本想告訴你,又怕刺傷你,現在不得不要告訴你,劉二寶很關心這件事,特意託縣委書記轉告我。”陳春林說這話時逐句逐句停頓了一下。
“說個底。”
“這條路不能築。縣委書記的意思也就是劉二寶的意思。”
“放他的屁。”劉福祥重重地哼了一聲。“這樣的傢伙還當著市委書記?還能高高在上?你看看他,平時露面一本正經,表情歉恭嚴肅,一雙手總是捂在肚臍邊上,點頭哈腰。他這是哪裡學來的?還不是從上學來的?這種動作已經在炎黃大地形成了一個程式,這是最醜陋、最虛偽、最見不得陽光的下意識動作。只要仕途中人,上上下下不都是這一個樣嗎?當今社會的‘病’都醞釀在這個動作中。”
“你不能消沉。”
“我不消沉。難以改變的現實讓我感到悲哀。”
初春的天空淨無纖雲,空際明朗,陽光熹和,山野裡開放著的花簇,有節奏地襲來濃厚的芬芳。樹葉的寒慄和泉流的鳴咽,交融在一起。陳年的苔蘚、土層裡的樹根的味道,無形地繚繞著,飄騰著。
這天以後,劉福祥覺察到自己衰老了,他那壯實的身軀顯得異常的乏力,思維也像四肢一樣越來越麻木起來。工程隊走了……路沒人築下去……他有點心灰,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心裡彷彿燃燒起了一團烈火,在燒著,燒著。夜裡,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著這一切,無法入眠,夜幕的沉寂使他心焦,腦子裡有一群黃蜂似地嗡嗡作響。
69
劉椿古在他爸媽嘮嘮叨叨的勸說下回到家,押出山外過了兩個月後,爹爹坑的人隱隱約約揹著劉椿古爸媽在傳說:劉椿古要判死刑。
劉天金嚇壞了,那一日流了整天的汗。那汗冰冷的。
“二寶大叔真的沒辦法嗎?照理講,他是有門路的,不會讓椿古這樣下場……”他對劉繼仁和劉竹茂咕嚕道。
劉繼仁樹墩一樣在楞神。
劉竹茂說:“鬼曉得是怎麼搞的。你不是給二寶大叔發去幾個簡訊吆?還沒回?”
“一個簡訊也沒回,大概是見閻王去了!”劉天金在恐懼的氣氛裡發洩地道。他掏出手機欲把它砸在地上,被劉繼仁阻止了。
“想不定的,他或許正在找路子幫椿古避難,沒空閒給我們發簡訊。”
劉天金點點腦袋,肯定劉竹茂這話有理。
第三天上午,劉椿古爸媽卻收到了一張市中級人民法院的通知書,通知書上寫明:劉椿古經省高階人民法院稽核批准,即將判決。通知規定,罪犯家屬在判決前夕允許探望。
劉天金癱倒在屋裡藤椅上,不住地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