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也彷彿因為接收到主人內心的情感波動,目光轉而變得詫異可笑起來。
他不再後退,脊背挺直,神色憐憫地看著艾斯:“我本以為自己在一個月之前做了一場夢,但是您卻告訴我,夢境是真實的。”
……好像有哪裡不對?
艾斯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變化,心裡掠過了一絲疑惑。明明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把話說得很清楚了,當時克洛德的態度雖然逃避,卻是間接預設了他的猜測……而在當天晚上,他隱身前去聖母院的時候,克洛德也沒有對他的猜測進行反駁,更加篤定了他的想法……可是現在看來,好像還是有什麼地方出了錯?
——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克洛德。”
“假如您提出的是一個並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克洛德冷笑著答道。
放在風帽邊緣的手挪到了脖頸上,艾斯握住克洛德的後頸,凝視著他掩映在黑暗中的眼眸:“那麼……假如我一定要你回答呢?”
“您快死了。”
“所以你才更應該告訴我,教士。”艾斯輕聲道,“除非……你已經恨我恨到了這種程度。”
克洛德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他反駁道:“您從哪兒看出我在憎恨您?”
“眼神,動作,語言,頭髮,指甲,腳趾。”每念出一個詞,艾斯就會更逼近一分。他終於和克洛德擠站在了同一級窄小的臺階上,身體與身體無限制地逼近,“從我進入巴黎開始,您就一直在注視著我。現在我就快死了,您卻還沒有告訴我……”
他有意頓了頓,湊近克洛德的耳邊,低聲道:“——對您所看到的我,還感到滿意嗎?”
克洛德沉默下來。
“或許並不滿意……所以才想藉此機會,徹徹底底地毀掉我。”艾斯抓~住他的手,動作粗~魯地貼上自己的傷口,“既然您這樣憎恨我……那麼劊子手的行刑,您又為什麼不去看呢?”
剎那間彷彿一道毒蛇的信子舔上心頭,滑膩冰涼、帶著難言惡意的目光驟然間從克洛德眼中~出現。他凝視著艾斯的雙眼,竟然低聲笑了起來,異樣的聲音裡好似帶著癲狂,唇~瓣間吐出的每一個字詞都如同毒液:“——我沒有去看?”
如同火花遇見熱油,艾斯的血液瞬間沸騰起來。抓~住克洛德手腕的手指漸漸收緊,艾斯聲音喑啞,語氣篤定:“你恨我。”
曾經感受到的憎惡目光以如此之近的距離成千百倍地降落到他的身上:“我有什麼理由不恨你?”
“有什麼理由,我想不出。”艾斯的語調十足困惑,可是他的神態卻又明明白白地告訴克洛德,他根本就不在乎克洛德究竟為什麼恨他,“究竟是什麼理由,才會讓你恨我恨到恨不得死亡?從出生開始直到現在,從我有記憶以來,這還只是我們的第三次會面。”
他間接地承認了那天在北鐘樓上對克洛德動手動腳的人是自己,神態卻無辜得像是純真的稚童一樣:“當然,這三次見面裡算不上您對我的多次偷~窺……把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扔到傳說中會吃人的埃及人手裡,對一個第一次見面、幾乎可以說是此前此後都可以毫無交集的人趕盡殺絕……我就那麼令您憎惡嗎?”
越是和克洛德接觸,這個人的存在本身就越是令艾斯困惑。他名聲清白,人人都稱讚他是個虔誠的教士,年紀輕輕就坐上了代理主教的位置,據說還頗受紅衣主教的賞識,未來前途無量;他有著一副過於俊美燦爛的容貌,年輕到完全不像是個三十五歲的人,卻從未引起過他人的懷疑,甚至有人將他當作天使在地上的化身;他在年輕的時候憎恨一個嬰兒到完全不想看到他的地步,在明知道對方是為自己蒙受冤屈的情況下袖手旁觀、恨不得對方的死亡……以上的條件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