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因意外滾下山坡,驚擾到藏匿在小木屋中的搶匪,一場追逐戰於焉展開。
一邊要逃命一邊又要顧及她,他避得狼狽;最後他們還是被追上了,他和搶匪們展開肉搏戰,那幾名搶匪的身手是不錯,卻不是他的對手,這早在他們被綁架的第一天就證實過了;他把搶匪們打得落花流水,一心以為這下贏定了,卻忘了當初讓他馬失前蹄的那枝槍。
眾搶匪中的老大背地裡朝他放了記冷槍,他察覺得太慢,以為自己死定了,作夢也想不到,下一秒,她撲過來推開他,代他捱了一槍。
他呆了,搶匪們也呆了,多虧她還保持意識,提醒他逃亡;因此他抱著她跑了,搶匪們則繼續追。
“人家沒想那麼多嘛!”在他將消毒水倒在她的傷口上時,她痛得皺起了眉。
“白痴,你生腦子是幹什麼用的?”他吼歸吼,但料理她傷口的手勢卻是十足地溫柔。
“長頭髮啊!”痛死了。她賭氣地回他一句廣告詞,卻換來他兩道狠厲的瞪眼。
“你有膽再說一遍。”他口吐冰珠。
她背脊竄過一陣寒顫,伶牙俐齒頓成結巴。“人家……真的沒想到……身體就自己動了嘛,與我無關啦……”她甚至連最心愛的“小太陽”都丟了,由此可證明她的出神。
看著她血淋淋的手臂,他是既無力又心疼。“麻煩你下次做事前,三思而後行可以嗎?”
“說得簡單!”她低聲咕噥著。“當我看到那枝搶時,腦袋裡就一片空白,等到我回過神來,人已經撲過去了,要怎麼思?”
“用大腦。”他一記指骨頭敲過去,卻在見著她怕疼的表情時,改敲為摸。“別讓我太擔心。”十年前,他父母留下一大筆債務失蹤後,他就一直對感情一事心存懷疑。
並非痛恨父母的無故消失,只是若連至親父子都可能在緊要關頭互相捨棄,那毫無血緣關係、只靠一時激情來維繫的男女之愛,豈非更不保險?
因此他對愛情沒有幻想,一心以為自己會在適婚年齡到來時,找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差不多、可以忍受的女人結婚,度過平淡無奇的一生。
作夢也想不到會遇見海笑柔,一個完全不能以常理論之的女人,換作平常,與她交易完後,他必定迫不及待遠離她。
可命運將他們綁在一起,讓他不得不去認識怪異的她——一個十八歲、生氣勃勃、不知絕望為何物、愛幻想、滿腦子風花雪月的純真少女;她血管裡流著的不是血,而是名為“愛情”的東西。
她一心想在他身上尋找她夢想中的浪漫,也不管他本性多麼實際無趣,她只做她想要做的事。
真是個沒腦子的蠢女人,偏他卻在不知不覺中受她吸引,一顆心逐漸往她身上牽去。然後,在她為他捱了一槍時,他的心體會到前所未有的疼痛,不光是受傷、驚愕那麼簡單,那是像把心活生生挖出來、扭緊的痛楚。
他這才發現,原來他對她的感情早超出了喜歡,正逐步往愛邁去。
超現實、無趣的君亦豐談戀愛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就像出麻疹一樣,讓他徹底慌了手腳,該怎麼做,他完全沒有概念。
而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別人的未婚妻,他們之間的未來堪慮。
君亦豐為她包紮好手臂上的傷,又餵了她兩顆阿斯匹靈後,就順手“牽”了兩件衣服、連同急救箱和一些應急食品,一起帶走。
“好了,我們快走吧!免得他們回來,可就走不掉了。”他說著,攙起她。
“外頭有人嗎?”忽地,一記蒼老的聲音自內室響起。
君亦豐和海笑柔同時一愣。“裡頭有人?”他們不約而同回過頭去。
一抹蒼老瘦弱的身影緩緩出現,是個病弱的瞎眼老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