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收稻時,烈日下的曬糧場上鋪滿了穀子。
一個老漢用谷耙子翻了一遍穀子,走到了不遠處的樹蔭下歇著。
樹蔭下的人看見老漢過來,熱切道:“老哥,今天日頭烈,快來歇歇。”
老漢笑的一臉褶子:“日頭在烈些也不怕,就怕沒日頭哩!”
“對,對,對。你家收成好呀!”
“好,誰能比過林虎家收成好!咱村可只有他一家有三層樓的。”老漢裝作不在意的說。
“誰能跟他家比呀!你看那,雖說是個女娃,也不能這樣作賤呀!這傷都養了一年了,也沒露過面,人怕是不好呀!這以後誰家敢要!”
老漢嘆了口氣,接著說:“有了後孃就有後爹,造孽呀!聽說他家房子晾的差不多了,準備收了穀子就搬新房了。”
“是呀!那樓,氣派的很哩!”
……
交了糧稅後沒幾天,林虎搬了新家。林青在食堂吃早飯時,聽隊員說那日甚是熱鬧,篩子般大小的鞭炮,放了一掛接一掛。八個冷盤,十個熱菜,幾乎都是葷菜。
是小河村近些年來最好的席了。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林虎一家吃完飯。元元幫著林虎收桌子,胡霏剔完牙目光灼灼的盯著林虎。
林虎停下收碗的動作,回看向胡霏。
“你抽空去把林青接回來吧!”林虎聽到胡霏的話,心狂跳起來,雙眼一亮,目光緊緊看著胡霏。
胡霏呵呵一笑:“都當我是個惡毒的瘋婆子,那不是窮鬧的嘛!”
林虎說不出話,猛點了下頭。
元元湊到媽媽邊上:“媽媽,我明天和爸爸一起去接姐姐。”
胡霏樂呵的看向女兒:“去,明天帶著弟弟,和你爸一起去把你姐姐接回來。”
元元高興極了,也不管收桌子的事了,拉著爸爸商量:“爸爸,明天收稻假最後一天了,我們早點出發…”
胡霏看著熱絡商量的父女倆,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晨光透進屋時,林青已經收好揹包。她像平常一樣和兩位老人打過招呼,出門去了。
林隊長的目光直到看不見林青,才收回來。
老黃感受到林隊長的不安,輕聲道:“孩子大了,總要自己去應對一些事的。”
林隊長的手緊握兩次,放開後,喃喃道:“我知道,林青是個好孩子,會好的。”
林青很快就出了營地,不等她走近,弟弟妹妹就向她撲了過來。
林青笑著和她們打了招呼,一左一右牽著他們走向林虎:“爸爸,我們回家。”
等林青回到家,胡霏也張羅好一桌飯菜,她和善的姿態,一如林虎初見時的模樣。
林虎很開心,喝了些酒,醉了過去。林青扶林虎躺下,又收拾了碗筷。
等林青從廚房回到堂屋,只剩胡霏一人坐在桌前。
“過來坐。”
林青迎著胡霏打量的目光,走過去坐好,等著胡霏開口。
胡霏咧開嘴笑了一下,試探道:“身子都養好了吧!”
“好了”。
胡霏也覺得林青好了,林青那紅潤的臉龐可做不了假。個子雖然沒有同齡的孩子高,看著也結實的很。
胡霏嗚咽兩聲,林青看著有淚從胡霏那不再白皙的面上流出。
“林青,這些年讓你做活多,也不能怪我,家裡是什麼情況,你也知道。你媽死了,欠一屁股債。還是我嫁過來後,才還清的。”
林青靜靜坐在凳子上,沒有言語。
胡霏嗚嗚咽咽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我離過婚,知道你們看不起我。”
林青抬起頭,淡淡的說:“我沒有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