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主要說得是坐夜船的旅人們轉述發生在玉陵各地的奇聞趣事,但精妙之處在於它對幾類小型夜行船隻繪有詳細的圖解,令船工出身的墨紫相當感興趣。
書捧在手裡,卻因飄忽的琴聲有些心神不定。
那夜,墨紫教白荷找機會對衛氏提些裘三孃的真性情。到了第四日,白荷綠菊同三娘去見衛氏,還真照著做了。裘三娘回來後就抱怨,說她們這些丫頭自作主張,不商量就對外人揭她的短。
白荷以為裘三娘真生氣,搶在墨紫面前說那都是自己的主意。
不知裘三娘是否看在白荷從小跟她的份上沒追究,反正不像對墨紫似的,也去罰白荷掏幾百兩銀子來。
後來,墨紫卻聽綠菊說,那日裘三娘和衛氏相談甚歡,天南地北得聊下來,竟還找到好幾處兩人皆曾去過的地方,由此話題綿綿不絕。衛氏甚至主動邀請裘三娘一起用晚膳,卻被裘三娘以齋沐中要夜醒經文而婉拒。
綠菊對墨紫說的時候,表情惋惜的要命,直說不該推不該拒。
在墨紫看來,裘三娘倒是進入狀況了。
欲擒故縱。
不是很好嗎?何時率真,何時守禮,何時進一步,何時退一步,把握得當,機會就隨時出現。無論如何,裘三娘對她爹是真心孝順,齋沐做足十成十。叩千遍,唱千遍,書千遍,一遍遍不厭其煩,都是自己親做。而百禮孝為先,這是衛氏斟酌人選時也考慮最重的吧。
自第二日起,裘三娘只與衛氏共用早膳。即便此刻,明明有空暇,也不去多糾纏,懂得適可而止。
可事情會不會如她們所想得那般順利,墨紫不知。腳邊開著一簇明黃色的野花,她怔忡時,朵朵醒目得彷彿一串太陽,在眼前軋來碾去。
“這半山的白茶花開得煞是好看。”一把沉穩的聲音突然從山路上傳來。
墨紫察覺這聲音她聽過,立刻回過神。
“可不是,在上都我沒瞧見過這般喜人的。本想問庵主可否讓我移栽幾株,又怕長途跋涉,不過生生折騰這些可憐的花兒,這才打消了念頭。只是你孃親最愛白茶花,總覺得替她可惜。”另一個聲音帶笑,還有長者對親近小輩的喜愛。
腦海中浮現出衛氏那張親切慈愛的面容,墨紫心想,住得近就是好,低頭不見,抬頭見。
心裡想著,採取行動也快,將書放回袖中,已從山石後轉身出來。
“夫人好。”微低頭,上身前傾,雙手端在側腰,膝蓋彎了彎。
“你是——?”衛氏因看不清對方的臉而有些疑惑。
墨紫略抬頭,福身不動,“夫人,我是裘府三姑娘的丫頭,墨紫。”
“原來是你啊。”衛氏就算對墨紫的長相沒上心,對墨紫這個名字也是印象深刻,“這幾日與你家姑娘一道用膳,沒見你,我還想呢。”
“謝夫人惦念。墨紫只是二等丫環,不常在姑娘身前服侍。”你客氣,我客氣,大家一起客氣客氣。墨紫再把頭抬起來些,看到衛氏身旁的男子,趕緊又將臉藏起五度,心中大驚。
聲音熟,因她不多日前才聽過。那男子竟是在望秋樓中遇到的另一家二郎。那天相遇,可不愉快。在這裡再遇,就叫冤家路窄。
“你家姑娘好本事,底下丫頭一個賽似一個機靈。”這是實誇。
“遇到姑娘,也是我等的福氣。”謹全心代表白荷小衣綠菊,自己那是一半一半。
“瞧瞧這張甜心兒的巧嘴。”墨紫的低姿態顯然符合衛氏心意,令她笑逐顏開,轉而對身旁的年輕男子說道,“二郎,你所欣賞的那首小令,還有打消了你衛三叔娶妾念想的故事,就是這丫頭說的。”
又來了。
嚴重缺乏娛樂生活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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