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直稱我名姓了,我喜歡聽。”
“我也知你的志願,我會按你的名義來做此事,等你好了,這件事仍還給你做。”
“好,我累了,你先去吧。”
說是不親力親為,但計軟事事基本都做到親力親為,如果不是擔心沈荊,她是必要到北方失地去的,兩年之後,沈荊病重。危在旦夕。發高燒的時候是在夜晚,計軟跑去看他。
靜靜燭光,餘人都退了下去。
相望無言。
計軟望著他形銷骨瘦,比之初見之時不知失去多少風采,一場病竟把人折磨至此,不覺大慟。幾乎淚下。
沈荊笑了笑,道:“焉有孤男寡女,共於幽室,況黑夜之中……實是件‘孤男寡女’的事。”
這時候還有心思說笑,計軟聽言,只覺心中悲痛,不覺淚下。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沈荊抖了一下,而後僵硬的身體才緩過來,一下一下輕拍她的背。
“你倒哭什麼?我實不是什麼好人,若非我病了這麼一場,定然已把你謀在手了。只怕那時你該恨我了吧?”
計軟不知道,只知道現在難過難以復表。
沈荊就那麼攬著她,夜靜靜的,有微雨起落,微風輕輕刮過窗稜,有嘆息聲,有悲哀聲:“一臥難起,自謂不得復睹芳容,此亦孽緣所羈,不自悔也。但夙願未酬,使兄飲恨泉下,卿亦獨能恝然乎”
計軟直起身:“兄有什麼夙願未了?”
“情緣若了,當九泉無憾矣。”
計軟怔怔的看著沈荊。
沈荊微笑:“弟可願與我一段青絲?”
計軟點頭。
摘了玉冠,頭髮四散,找了一把剪刀剪下一段青絲遞給了沈荊。
沈荊眸色微微動,摘下自己手上一枚玉扳指,同青絲系在了一起。
聲音輕卻堅定:“情聯意絆,百歲相思。”
計軟面微微怔,但把手握了上去:“情聯意絆,百歲相思。”
沈荊微笑,眼裡似有璀璨光芒,又似有痛意。
外面風雨之聲似夢似幻。情之真假似夢似幻。人之生死似夢似幻。
“把這放到我棺材裡吧……”
佳期不偶惜芳年,設盡盟言也枉然。�
情重幾回心欲裂,青燈夜雨夢魂顛。�
著意花花尋正酣,相思兩字用心探。�
傷情無奈惶惶處,一嗅餘香死亦甘。��
沈荊聲音靜靜的,恍若跟世界融為了一體,跟天地融為一體:“今夏江南風景可好?我遠在山東,一直聽人說江南風景秀異,可惜自來了江南還沒機會去看一看。”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果是好風景……”
言畢,溘然長逝。
沈荊年逾弱冠之年,至江南不及三載,溘然長逝,其天命也。
☆、情若比金堅
沈荊逝去前腦子閃過的最後畫面,是與計軟同起同坐,共煮或品一壺清茶。一起看書,他時不時的抬頭看她。或者月下同坐話心事,倦倦之情,難以表述。情話惆繆,徘徊悵望。
若得這一段心靈相犀,倒在乎那世俗做什麼?
雨聲噼裡啪啦的砸下來,把計軟的哽咽聲砸的微不可聞,又如抽絲般剪不斷,理不清。
三年戰亂,世道不安,單單一個女子根本無法生存,沈荊到底是她的依靠的,無論遇到什麼麻煩一問他他都能輕鬆解決,她對他的依賴已超乎了她的想象,除了母親,計軟已是把沈荊當成親人了。
而他說走就走了。
一塊肉被硬生生的從你身上割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