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進才這才收回視線,示意小廝抱好計軟手裡的布。
然後帶頭領著路去了附近的茶樓,計軟緊隨其後,跟了過去。說什麼偶遇,曲進才心裡清楚,其實這哪裡是偶遇,是他命著小廝蹲點蹲了快一個月才把計軟給盼了出來,不見她一面,他哪能安心去福州上任呢?嗬。
上了茶樓,清風街上的茶樓收拾的齊整寬綽,看上去古樸雅靜,走過木質的樓梯,在茶樓的二樓,靠窗戶邊的茶間坐了下來,剛坐下來還未出聲,就見窗戶外,從東北上油油動發起雲來,細雨下得一陣緊如一陣,樓下不時有人嘆道“春雨貴如油啊!”
計軟有些發怔,沒想到雨來的這麼快。
抬手關好窗,防止細雨飄進來,還是有微風颳散人的發,曲進才恍若未聞,一邊給她倒茶,茶葉翻滾著,水和人清澈的聲音響在耳邊:“要說,也多虧了你那封決絕信,更多虧了你那個殺人犯老公,不然我也沒有今天。”
一句一個殺人犯,這話委實難聽了,但曲進才被傷在先,計軟自然沒有理由去揪他他話裡說了什麼,想了想,方道:“曲哥哥能有今天都是你寒窗苦讀,十年努力換來的結果,那封決絕信,原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只是無論發生過什麼,都無法挽回了,也都已過去了,還望你能看開些。好好過以後的生活。”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曲進才跟那爆炸的氣球一樣,全無以往的好脾氣,瞪著她深呼吸了幾口氣,終於捏緊了杯子,吼道:“你傷的我你當然容易過去!你當然容易看得開!你不是被害方你自然可以這麼肆無忌憚輕而易舉的跟我說話!現在讓我看開了?怎麼了?是看我如今做了官,怕我會報復你們嗎?!”
計軟捏著茶杯的手一緊,抬頭怔怔的瞧著曲進才。
曲進才定定的看著她,頭朝著她的方向湊近了一分,嗤笑道:“計軟,計妹妹!你平心而論,摸摸你的良心,我曲進才哪裡有對不起你過?就算我有時候不能體察你的心意惹你的生氣,可我哪次不是小心翼翼的對你賠不是?但你是怎麼對我的?啊?我生了重病讓你看我一眼你都不肯!在你門口不吃不喝站了一天你都不肯出來見我一面,就是我娘,她一個長輩去求你,你都不肯來啊!你好狠的心吶!”
計軟唇動了動,想起婚前那一段時日計氏確跟她說曲進才病了,她當時心情很差,所以……還有那次他站在外頭,她只感到他煩和不識時務,所以……而他娘來求她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不過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曲進才心裡極恨的。計軟嘴張了張,又緊緊的合上了。
曲進才冷笑更甚:“沒有藉口解釋嗎?好歹胡編一個理由出來啊?要知道我如今官拜同知州官職,我會努力往上爬,等我做到青州府的知府的位置時,貴官人應該殺過人吧?殺過幾個?欺壓過多少老百姓?搶過別人多少東西?我都會一件件的查明案底,把他的罪狀全部都揪出來!為青州府除了他這個禍害敗類!”
計軟又張了張嘴,依然不知道說什麼好,說趙大賴心眼不壞?可她對他殺人的事是一無所知的。她只是感到一層層寒意襲來,空氣裡都是雨水的潮氣。
熱煙騰起的氤氳中看曲進才那恨意凜然的眸子,她沒想到她的不作為已讓他恨她到如此地步。在連珠炮式的質問聲中,計軟突然發現自己失語。回答不上來一句。
曲進才諷刺不屑的看著她:“不來求我嗎?”
計軟眼睫顫了顫,手捏緊茶杯,還是沒有吭聲。
曲進才似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官人後面站著高家這個大世族呢,只是我要一心把他弄死,妹妹覺得高家會管這麼一個奴僕嗎?”奴僕二字他特別加重了聲調。
計軟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心想,求有用嗎?恐怕只會讓你更生氣,或是歡暢的看她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