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多有訝異之色。
執白子之士人卻略一合掌,笑道:“好一步妙棋。”抬頭問她,“小姑師從何處?”
秋姜笑道:“回老丈的話,三娘只是閒暇時候瞎鼓搗玩的,並無師承。”
“老丈?”身邊侍立的少年一瞪眼,怒望她,“家師年不過二十又八,何以老丈稱之?”
秋姜啞然,卻無可辯駁,再低頭看跪坐的兩人。這滿臉鬍子的形象,實在看不出不到三十啊!
那執白子計程車人卻道:“沛雲退下。”又見她雖然年幼,生得卻是眉清目秀,風姿卓絕,心裡不由讚賞,語氣愈加溫和,笑道:“秋水時至,河伯固於小川,焉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後至北海,方改其觀。今日恭方覺吾為井底之蛙,見笑於大方之家耳。”
“豎女豈敢。”秋姜拱手欠身,“先生不必在意,不過是湊巧罷了。”
“小姑聰慧穎悟,不可過於自謙。”
這時方才阻攔她的少年上前恭聲道:“師傅,時候不早了。”
兩位士人收拾了棋盤,長袖輕甩,踩著木屐揚長而去,姿態灑脫,是秋姜生平僅見。這便是魏晉風流?
這個時代的人非常重視聲譽,但並不崇尚那種循規蹈矩的老實人。像這樣灑脫曠達、獨立獨行的人,才最得世人認可。
翟嫗在旁催促她:“女郎,時候不早了。”
秋姜道:“走吧。”
一行眾人登上臺階,緩緩步入硃紅色的廟門。這是私廟,並不寬敞,廣場前後不過二十來丈,置放生池與須彌座若干,彩飾丹堊,欄循臺榭,正殿兩面的四座鐘樓隱於松柏林濤中,隱約可見,莊嚴肅穆。
場內一應準備就緒,諸像崇嚴,彩繪鮮豔。秋姜未入殿堂,便見謝衍立於東面臺階上等候賓客,看到她,微微點頭,示意丫鬟婆子扶她進側殿,轉頭招呼往來賓客。
到了巳時,賓客盡數到場。待下人來稟娘子於側殿沐浴更衣完畢,謝衍在臺階上高聲笑道:“今日諸公撥冗蒞臨,鄙人不甚榮焉。”說罷,和王氏一齊步下臺階,首先迎接正賓。
王盧氏盛裝出席,上裳著紫金纏枝鑲邊對襟大袖衫,下配丹色、赤金雙色條紋裙,外罩薄紗襦袍,容色雍容。
“母親。”謝衍、王氏皆作揖禮。
王氏乃是庶出,生母雖然早逝,卻很受郎主王源器重,年輕時給過王盧氏不少氣受,王盧氏自然不待見她。但是,禮數卻不能廢,虛扶了他們一把道:“勿需置這些虛禮,入內吧。”
王氏扶了她緩緩踏上臺階,謝衍回頭招呼其餘人,忽然目光凝滯住了。
人群也不由自主分開一條道路。
“謝公,一別多年,別來無恙?”來人白衣翩翩,手執一柄白玉如意,一頭烏髮並不若其餘人那樣綸巾或籠冠,而是隨意披散在肩上。他的年紀不及三十,姿態卻從容灑脫,神色溫和,頗有長者風範,面容更是俊美如玉,微微笑時彷彿初升的朝陽,耀目無雙,令人不敢直視。周身更是神清氣爽,有一種冰雪霜降般的悠然寧靜,彷彿謫仙。
他身側計程車人年歲與他相仿,著一襲絳紫色袖衫,容貌也甚是出眾,手中麈尾輕輕揮動,一雙桃花眼顧盼風流。
謝衍忙作揖還禮:“王公、謝公有禮,衍不甚惶恐。”
琅琊王恭王子封,陳郡謝遠謝子眺。這當今世上,有哪位名儒敢輕視他們?這二人雖不從仕,卻冠絕南北,無人不知,是天下士子的楷模,名儒中的佼佼者。
北地鼎鼎有名的“江陵二昳”便拜於他們二人座下。
不說王恭了,在陳郡謝氏,謝遠便是族人的精神領袖,就是族長見到他也要禮遇三分。謝衍所在的這都靈一脈更不及謝遠所在的那一脈支族顯赫,當然不敢無禮。
他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