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童貫、梁師成等內侍,不但干政,更委以軍權要柄。宦官勢力氣焰遠勝前朝。
這幾年天子大事營造宮觀園林,大內諸司中,後苑造作所因此風頭最盛,高萊、程西雖然職階卑下,內侍官階共有十一階,他們只是第十階的祗候內品。但手頭掌領的雜務卻不少,常在宮外遊走。兩人都好賭,只要被差遣出來,都要偷空到賭坊裡賭幾把。這些坊主不敢得罪他們,每回都要特意讓他們兩個贏一些。這兩年,兩人都在汴河接引花石綱,因此常在章七郎酒棧中吃酒賭博。花石綱到岸,需要力夫搬運,孫獻的父親花錢託人,將這差事攬給了孫獻。
孫獻忙上前深躬拱拜:“孫獻拜見兩位供奉。”
“小孫哥?”高萊拖著尖細的鼻音。
“多日不見兩位供奉,今日又來開紅局?”
“紅什麼紅?才贏了兩貫不到。”程西氣哼哼道。
“今天小紅,明天便是大紅。”孫獻小心賠著笑。
“紅不起啦,那方賊一鬧事,花石綱也停了,咱們也沒了差事,等閒出不來了。今天好不容易瞅個空子出來,卻只賺了這點眼屎錢。”程西嘆道。
“聽說童樞密已去剿滅方賊了,西夏都怕童樞密,何況方臘那群鼠賊?”
“但願呢。”
“方臘壞了花石綱,擾了兩位供奉正事,連我也跟著沒了差事、斷了糧路,這樣的賊,便是老天也不容他。”
“呵呵,怪道你這麼恨方賊。你就好好燒香拜佛,求老天趕緊收了方賊。我們也好給你糧吃。”
“天天都拜著呢。對了,有件事向兩位供奉打問。兩位供奉往常在這章七郎酒棧赴局時,可曾見過一個叫藍猛的人?他是左藏庫庫監。”
“藍猛?沒聽說過,我們只是進去尋耍子,哪有閒心在意那起人?”高萊尖聲哼道。
“就是,看見那起人的醜賤臉兒,便要嘔,誰還管他們姓馬姓驢?”
“兩位供奉說的是!”孫獻原本要狠心花些錢,請兩人吃酒。聽到這話,再一想花石綱已斷,也不必再巴附他們,忙打消了念頭。
恭送走兩人,他又往章七郎酒棧后街慢慢行去,邊走邊張看,才走了幾十步,剛到北街街口,就見一個五六歲的小童從對面小食店跑出來,店裡跟著響起喝叫聲:“棗兒!莫亂跑!”隨即,一個瘦長男子追出來,一把揪住了小童,朝他屁股連拍了幾掌,小童頓時哭起來。
孫獻認得那男子是這小食店的店主,叫葉大郎,生了一雙大眼,一對眼珠子不住左右亂掃,隨時在打探人事。他的店正對著章七郎酒棧,恐怕天天在探視。於是,孫獻走進他店裡坐下:“葉哥,來碗茶。”
葉大郎放了那孩子,端茶過來:“好幾日不見孫相公了。”
孫獻聽那孩子哭個不住,嫌吵,便摸出兩文錢給了那孩子:“買果子糖去。”
小童抓過錢,頓時不哭了,葉大郎忙道:“又讓孫相公破費。還不快叩謝孫相公。”
“值什麼?葉哥,下街賣小酒的白老丈的女婿藍威你可認得?”
“認是認得,不過他是讀書人,古古板板的,以前有幾回經過時,我跟他打招呼,他卻不應聲。不知是沒聽見,還是瞧不起咱們這些小商人。他家丈人在世時,常在我們跟前罵他草袋裡頭裝爛泥,戳也戳不響,拖也拖不動。自他承繼了那小酒店,倒像是換了個人,能應答兩句話了,臉面上也有些人氣了。”
“他還有個弟弟叫藍猛,你可見過?”
“怎麼沒見過!時常往對過章家鑽。他看著比他哥哥活跳得多。”
“他去對面章家是吃酒還是……”
“賭!過幾天就來賭一回。聽說才犯了事,死在獄裡了。”
“他贏得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