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炭鋪。他一聲不吭,卻細心留意買賣,這炭生意並不多難,到十來歲,他已經清清楚楚,但他一絲都不露。
長到二十來歲,母親先病故了,父親也跟著病重不起,他覺得時候到了。他知道父親在後院水缸下面偷偷埋了個罈子,他弟弟卻不知道。他猜裡面一定是錢,而且應該是銀子。他便有意讓缸裡的水用完,趁半夜溜到後院,輕輕搬開水缸,怕鬧出動靜,不敢用鏟子,就用雙手一點點刨,用了一個多時辰才終於刨開。他揭開罈子蓋伸手一摸,裡面冰涼涼、沉甸甸,果然是銀鋌,一共四錠,每錠掂量有五十兩。他溜出來時預先揹著五貫銅錢,其中兩貫是他多年偷偷私攢的,三貫是背地裡向解庫借的。他取出那四錠銀鋌,把那五貫銅錢放進去,重新埋好了罈子。
第二天他早早起來,拿著掃帚到後院打掃,這些粗重活向來都是他做。他到埋罈子的那裡,用腳踩實了泥土,壓平整,遮掩過新挖的痕跡,才又把缸重新壓在上面,挑了幾桶水,把缸注滿。
他父親在病床上熬了半個多月,嚥氣了。臨死前把他們兄弟叫到床邊,又請了隔壁的老伯作證見,囑咐說,兩兄弟若合得來,就一起振興家業,若合不來,就分開各自過,後院水缸下有個罈子,裡面是他積年存的錢。
父親亡故後,他們兄弟兩個請了隔壁那個老伯來,一起挖出了那個罈子,他弟弟見裡面只有五貫錢,十分失望。之後便自作主張掌管起炭鋪,把他這個哥哥只當僕人看待。而且,他留意到弟弟開始偷挪炭鋪的錢,他始終一聲不吭。
過了半年,他弟弟騰挪得差不多了,便提出分家,他點頭答應。於是,他弟弟請了中人來分家產。連鋪帶宅,官府收店宅稅時估的家產是二百貫,他弟弟卻夥同中人,左減右除,算成了一百四十貫,說店宅自己要,給他七十貫錢。他點頭答應。
拿著弟弟分的七十貫,和那四錠值四百貫的銀鋌,他隻身出戶,隨即在城北賃了個鋪面,開起自己的炭鋪。
炭生意的路數他早已摸熟,只需要多加用心用力。過了兩三年,他的生意已經從每天四五百秤增到千秤,他弟弟的炭鋪卻連原先的三百秤都做不到。他在北城又另典了一間鋪宅,僱了幾個夥計,每天兩個鋪子來回跑,從來不覺得辛苦。經營十年後,他已經在北城有了十二家炭鋪,漸漸將其他炭商逼走。剩下不走的,他也不急,慢慢尋漏子,一旦尋到,就下猛力。
又用了十多年,北邊五丈河的炭全由他來把持了,在汴京炭行,僅次於行首祝德實。而他弟弟,至今仍守著那家小炭鋪,只勉強有個人樣兒。
他開始瞄著祝德實,離山頂,就只有這塊大石頭了。不過這塊石頭實在太大,所以他不急,慢慢瞅著。他沒想到的是,吳蒙在城南猛然躥跳起來,讓他暗暗有些心驚。不過,他仍然不急,反倒覺得這是好事,吳蒙像只瘋狗,越兇漏子就越多,他便耐著性子等,一直等到這個月……
他側起身,抓起酒瓶,又斟了一杯酒,正要喝,僕人忽然在門外道:“相公,那個牙行的馮賽來了。”
蔣魚頭坐在馮賽家的院子裡,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卻仍不見馮賽回來。
他恨恨罵了句“賊娘骨”,再等不下去,憤然站起身來。那婢女小茗搬了個小凳,一直坐在院門邊,聽到他罵,忙也站了起來:“這位阿叔,你不必等了,我家相公找不見兩位娘子和小姐兒,是不會回來的。再說你要尋的是三相公,他闖了這禍,更加不敢回來了。”
蔣魚頭聽了,越發氣悶,白白在這裡耽擱了一下午,早知道該去青鱗坊,至少能找見些人,把魚行的事情理一理。這會兒天已經晚了,更辦不成事了,回去怎麼跟行首交代?明天可怎麼辦?
他也不理那婢女,出門騎了驢子,往回趕去。
馮賽趕到城北馬行街臧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