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5頁)

那吳蒙原先只是個挑炭夫,常來他鋪子裡賒炭去賣。那時楊老榆並沒想到後來,做買賣自然要盡力設法,多賺一文算一文,他就在秤上做了點小手腳,卻被吳蒙發覺,告到官裡。市吏來查驗屬實後,依律令,將楊老榆捉去杖了八十,又捆在市口示眾三天。吳蒙卻得了二十貫的告賞錢。

有了那二十貫錢,吳蒙頓時氣壯了,聚集了一班遊手浮浪之徒,扮作挑炭夫到處賒炭。若秤少了,就去告官;若秤數足,就拖欠不還;若和他理論,他便邀來人手在鋪子前鬧罵。城南廂十幾家炭鋪,沒一家能經營下去,連逼帶搶,全都被吳蒙低價買下。楊老榆被整得最悽慘,鋪子典賣給吳蒙後,揣了錢正要去尋賃住處,半路上卻又被兩個潑皮打劫一空。那兩個自然是吳蒙派去的。

這時猛然看到吳蒙,楊老榆再沒了遊逛的心,便轉身回去,回到東郊那座大場院。這場院是一個富商的庫院,用來堆炭。楊老榆和渾家沒有子女,生意又破落了,老來無倚,幸而當今官家發善舉,在京城開設了居養院,收養鰥寡孤獨貧病之人。他們兩口子就去了居養院,那裡雖然噪亂窄擠,但畢竟每人每天一升粟米、十文錢,冬天還加五文的炭錢,比乞討要強許多。

可是從去年年底開始,京城鬧糧荒,居養院的米也就斷了頓。楊老榆正在焦腸刮肚,牙絕馮賽引他去見了個富商,讓他兩口子去看守炭場。一個月五斗粳米、五貫錢。他們當然樂意,於是搬來了這裡。

到了院子外,楊老榆先繞到牆背後,把剩下的一陌錢和那包黨梅用舊帕子包好,藏到一棵老柳樹根的洞裡,用草填起來,才過去敲門。

半晌,渾家才來開了門,當頭就是一句:“賊骨佬,又去哪兒野晃去了?”

他正要笑著應答,卻見兩個人站在渾家背後,一瘦一壯,一個像猢猻,一個像猩猩。

虹橋北岸已經沒有多少行人,馮賽催馬向東急趕,那個炭商譚力的炭場在東郊,離河岸不遠,一片大莊院。

馮賽之前並沒有介入過石炭生意,不過有炭行三大炭商作保,他又和官府熟絡,隨即便增批了石炭許可。

京城每天要燒近五萬秤石炭,汴河這一路的炭量有一萬秤左右,這筆生意每天近百萬。契約簽訂後,譚力痛痛快快支給了馮賽三百貫的牙費,抵得上宰相一個月的薪俸,出手之豪闊,從未見過。馮賽沒費多少氣力,就得了這一大筆牙費,也是意外之喜。

然而,才簽了沒到三天,譚力找人捎信,讓馮賽約祝德實、吳蒙和臧齊,在房家客棧會面。馮賽才出門,就見吳蒙氣沖沖來找自己,吼說今天的炭又沒送來。馮賽忙陪著他,約了祝德實、臧齊,一起趕到房家客棧,譚力已經候在那裡,點了盞好茶,正在閒悠悠細啜。

“契書得改改。”落座後,沒等吳蒙出聲,譚力先咧嘴笑著道。

“怎麼改?你這是真要耍爺爺我?”吳蒙吼起來。

“咱們先不忙論輩分,若真論起來,你未必討得到便宜。先只談買賣,我想了這幾天,越想越想不過,我每天辛苦送炭,本錢不說,一路上僱人、交稅,花多少錢進去?但若送來了,你們不收,我豈不是連祖墳錢都要賠進去?”

“我們指著炭吃飯,怎麼會不收?”

“未見得。我也指著炭吃飯,前一陣不想送,不就沒送……”

“我們若跟你一樣,不也成了憨貨?這京城哪一頓飯離得了炭?你若直了腸子戲耍爺爺,爺爺就跟你耍耍!”

馮賽見話頭不對,忙岔開:“譚兄的意思是?”

“他們得預付一天的炭錢。”

“什麼?”吳蒙騰地站起身,眼珠幾乎瞪出眶子,“你這夯貨,真不想在這汴京城廝混了?爺爺賣炭幾十年,從沒聽見預付現錢的!”

“我在炭礦收炭,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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