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旗袍,眾星拱月裡躊躇滿志,笑得那般甜美,因接到他登機前抽空打來的電話。許是因不能出席,故而略感歉意。終於道:“對不起,我過兩天就回來。紫衣,我愛你,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呵!
山盟海誓,一瞬間以為真的可以到海枯石爛那般久遠。
喜氣洋洋的音樂與掌聲中,一剪兩斷,那纖紅細軟的緞帶。
凌晨回家,電視新聞裡才知道那架航班號為CI611的波音747出了空難,他與224人一同墜入大海,永不能回。
她沒有趕到香港去,他的一應後事,自有他名正言順的妻。
南平這個人,相處的久了,也漸漸覺出他的厚道之處。起碼在他眼裡,最美的是菊。每次來,送她大捧清挹芳香的菊花,讓她插在辦公室那隻白瓷方尊瓶裡。
婚後,南平也曾問:“為何買給我這麼多件深藍襯衣?”
她微笑不語,他便以為她喜歡這個顏色。
又是西風漸寒,又是她的生日。大早收到禮盒,拆開是件深紫繡滿菊花圖案的旗袍,拾起卡片,上面是熟悉的南平的筆跡:
“紫衣,我愛你,至死不渝。”
她抬起頭,落地窗上懸著葦簾,古時的女子這個時節,捲起簾來,賞菊。
簾卷西風,人卻比,黃花瘦。
穆念慈
黃昏的時候,穆念慈常常憑窗看街景。向西的落地窗,落日在樓隙的夾縫間熠熠生輝,渾圓鮮亮。她有些茫然的低下頭去,長髮擋住了半邊臉,髮梢於是爍著斜暉的金。有時候下雨,天黑得早。車燈像流星劃過夜色,隔著玻璃,熙熙攘攘的市聲只是隱綽,這時穆念慈偶然會點上一枝煙。她並不會吸,所以只是看著那灰藍的煙霧嫋嫋升起,四周都是靜如止水,沉寂的潭,彷彿只有這一縷煙是活物。雲煙,她愛著煙盒上的字:“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短短十個字裡起承轉折,離合悲歡,像是一個欲說還休故事的餘韻繞樑。
其實穆念慈一直是乖巧溫順的女子,素潔,嫻靜,淡雅的妝容五官清秀。雖然討喜,但幾乎是平淡。遇上楊康,純粹是她生命裡的意外。她是秘書,老總請一位手握實權的丘處長吃飯,結果那丘處長在餐廳裡遇上熟人,對老總介紹:“這是完顏康,軍區完顏司令員的兒子。”老總一聽,簡直是喜出望外,於是力邀入席。
其實他的生父姓楊,七十年代死在對越戰場上。母親包惜弱帶著遺腹子的他改嫁完顏洪烈。完顏洪烈只有這一個孩子,所以寵愛非常。這些都是後來,穆念慈一枝半葉,宛轉道聽途說得知的了。
公務飯局那樣沉悶的氣氛,因了他而流光溢彩。他是舉止優雅談笑風聲的好看男子。留心到她,大約只是因著她的酒量。她的籍貫是浙江紹興,出文人才子,亦出好酒。最醇的花雕,要深藏地底十八年,拍開泥封,方才是濃香四冽。她是品酒世家出身,父親釀了一輩子的酒,所以她打從出生,幾乎就是在酒香里長大的。幾樽洋酒下去,她不過是眉梢眼際添了幾分春色。老總與完顏康猜拳,卻輸得一塌糊塗,幾乎要醉得人事不醒。她只得出來圓場面,接了他幾招。
後來他送她一雙和闐白玉梨花盞,一隻杯底篆著“酒逢”,另一隻篆著“知已”。合起來便是酒逢知已。他就是有著這樣的俏皮。
身邊的同事,起初是驚,而後是羨,最後自然是妒。人人預言他們的關係保持不了三個月,完顏康實在是聲名狼藉,而他與她之間的距離,何止千山萬水。她常常想,如果自己真的只是貪戀那份榮華富貴,那該有多好。可是明明知道,其實要的卻是他,純粹的他。
連她唯一的朋友黃蓉也忍不住問:“外面傳說你和完顏洪烈的兒子交往,是不是真的?”她不語,黃蓉並不是八卦的人,便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