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手,心裡便有些懊悔,打女人原本便非大丈夫之舉,更何況是打一個不能動彈的女人。於是收起刀,凝神傾聽外面的聲音,不再理他。
洞外轟鳴不絕,洞口已被厚厚的冰雪覆蓋,四周重歸黑暗,只有在閃電飛舞時,隱隱投入一些白光。
她的身體緊緊地貼著我,冰涼滑膩,鼻息之間,盡是她妖嬈濃郁的芬芳。這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都被毀滅了,只剩下她和我,藏在這狹窄的洞隙。
她仰著頭,故意朝我耳邊呵了一口氣,說:“那小賤人是你什麼人?你為什麼要冒死救她?”
我只當沒聽見。她又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
連問了七八個問題,我始終不答,她幽幽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我知道啦,你一定是喜歡上那個小賤人了。”
我臉上一燙,喝道:“你胡說什麼?”
她“撲哧”一笑:“被我說中心事啦!可惜呀可惜,再過半個時辰,你的心上人就要被砍頭剜心,當成祭品了……”
祭品?我更覺不妙,想要扼住她的喉嚨,喝問究竟,右肩卻突然痠痛難忍,五指劇烈的顫抖。
相柳凝視著我,笑眯眯的說:“我大哥的箭簇上淬了七十二種蛇毒,還加了‘冰火蟻'等十幾種蠱蟲的蟲卵,見血即化。天底下除了他,就只有我知道解藥。再不解開我的經脈,求我救命,一個時辰內,你連骨頭也剩不下啦。”
“少廢話!”我強忍劇痛,一把將她提了起來,惡狠狠的說,“就算我死,也先宰了你!你們相對螣兀公主做什麼?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肩膀上彷彿有千萬只蟲子在瘋狂的咬噬,每吸一口氣,心肺便如刀割似的疼痛。我知道她說的多半不假,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只要能救出羅澐,什麼也顧不得了。
相柳淡綠的雙眸在黑暗裡灼灼閃光,柔聲說:“我這人吃軟不吃硬,你若想威脅我,我偏就不說。你要是叫我兩聲‘好姐姐',我心一軟,說不定不知幫你解了箭毒,還幫你救出你的心上人來……”
我二話不說,手指用力往她肩窩的傷口一掐,她“哎呦”一聲,痛得淚水交湧。
我指上徐徐加力,一字字的說:“我有幾百種折磨人的法子,你如果不像一一嚐遍,就老老實實的告訴我:相繇要將螣兀公主帶到哪裡去,想要做什麼?”
她咬唇喘息,不但不討饒,反倒哧哧直笑。
我越發惱怒,拔下她的髮簪,刺入她左手食指間。
她周身一顫,咯咯大笑:“臭……臭小子,你想和姐姐歃血盟誓麼?這麼喜歡……喜歡姐姐,這根髮簪就送給你當作信物好啦!”
我逼供過的敵人不計其數,擔任我如何折磨,她始終笑吟吟的不肯屈服。我驚訝之餘,也微覺佩服。沒想到這刁蠻狠辣的小妖女,看起來弱不禁風,意志卻如此堅韌。
洞外的噥噥聲越來越小,雷聲零落,炮火與獸群的轟鳴也漸漸不可聽辯。不知蛇足大軍是否已經撤退?抑或正侯在洞外,等我自投羅網?
但此時此刻,我右臂已完全麻痺,牙關咯咯輕撞,連打寒戰。如果再不動手,可就更沒有救出羅澐的勝算了!
我知道從相柳的口中再問不出什麼來,一咬牙,左手聚氣為刀,對著右肩便欲斬下。
“慢著!”相柳失聲驚呼,似是沒想到我寧可自斷右臂,也不願受脅於她。訝異地盯著我,雙頰漸轉暈紅,神色變得說不出的古怪,嘆了口氣,“我懷裡有一個香囊,香囊裡就是箭毒的解藥。”
我微微一怔,將手探入她懷中,果然摸著一個絲囊。她的肌膚滑膩如脂,冰涼柔軟,我指尖觸及,心裡不由起了些異樣的感覺。她的臉上又是一紅,垂下眼簾。我不敢多想,將香囊抽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