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在青灰色的水裡,隱約可以瞧見湖底貼伏著一條巨大的怪魚,張著嘴裡,露著森森獠牙。
“我心裡一凜,掙扎著想要提醒他,他卻搖頭微笑,拉著我的手,箭也似的衝入那大魚的口中。
“到了那魚的肚腹裡,我才發覺這條大‘魚'竟然是石頭築成的。’魚'肚用水晶簾相隔,外面是湖水,裡面卻能自由地呼吸。裡面的案几床榻,擺設得一如當日鯤魚。
“他貼著我的耳朵,低聲說:‘好姐姐,你可知道我最為懷念的是什麼時光?這些年裡,我一直惦念著你,惦念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時、每一刻。'我又是驚訝又是喜悅又是悲傷,再也按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原來他用石頭砌成巨魚,是為了Ji念和我在鯤魚中生活的日子。他說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那雲水相接的湖面,總是他想起‘羅裳獨舞,水雲渺渺',想起我的名字。
“我明明知道他嘴上如塗糖抹蜜,卻依然聽得意亂情迷。所有的嗔惱、怨怒、委屈、悲苦……全都轉化成了如火如荼的幸福與歡悅,讓我融化如春雪。就在那夜,就在那荷花搖盪的湖底,我迷迷糊糊地將自己交給了他……”
“住口!”我聽得怒火焚燒,再也忍耐不住,“我沒興趣聽你寡廉鮮恥的往事,我只問你,‘天之涯'究竟是不是鯤魚所化?我爹在不在鯤魚的肚子裡?”
她微微一笑:“彆著急,我還沒說完呢。”頓了頓,繼續說到,“我和他在‘雲葦湖'裡一住便是二十多天,那二十多天是我一生中最為快活的日子。
“有時,他將清晨的露珠與黃昏的雨滴串成項鍊,掛在我的頸上,說要和我‘朝朝暮暮,永不分離'。
“有時,趁我睡著,採擷了千萬朵鮮花,鋪滿我全身,然後又將這些花兒蒸成水汽,收入水晶瓶裡,說從此就擁有了我的氣息。
“就連這兩條青蛇,也是他從湖裡抓來的,說要讓它們日日夜夜掛在我的耳梢,傾聽對我的思念。
“每一天,他總是能想出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花樣來討我歡喜,每一天,我都像是活在夢裡,幸福甜蜜,又帶著不真實的虛幻。就連走路,也彷彿踩在軟綿綿的雲端。清晨醒來時,常常不敢睜眼,生怕一睜開雙眼,一切又煙消雲散。
“雲葦湖裡,彷彿只有我們兩個人,黃帝和龍妃也從未現身。每次問他父母的下落,問他這兩年來的生活,他總是笑而不語。
“那時我正情濃似水,雖然想起那畫他像的紅衣?女少?,想起女兒國公主,總難免酸溜溜地想要追問究竟,但被他甜言蜜語一打岔,便有忘得一乾二淨。
“唯有一件事,始終擱在我心底,像一個難以開啟的死結。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要問他,既然喜歡我,為什麼這兩年裡始終不來找我?
“他卻笑嘻嘻地說:‘花開自有期,何必借東風?等到簷錢柳葉變綠,燕子自然會飛回來。'
“我聽了很不滿意,說:‘要是燕子就是不飛回來呢?'他嘆了口氣,說如果有一天,我又消失不見了,他一定也會像我一樣,滿世界地找尋,直到找到我為止。我這才重轉歡喜。
“然而花無百日好,再長的美夢總有醒來的時候。一天半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見有人叫道:‘昌意!昌意!'
“我睜開眼,卻發覺他不在房內。那聲音兇狠低沉,竟是從岸上穿透水波傳來,我頓覺不妙,連忙衝出石魚。
“從荷葉間隙朝島上望去,草坡上昂然站著一個大漢,右手握著一柄蛇形長刀,左手提著一個紅衣?女少?。那?女少?臉色煞白,滿臉驚慌恐懼,正式當初在忘川河畔勾畫泊堯形象的女孩兒。
“月光雪亮,照的湖面銀光萬點。那大漢一邊傳音呼喊,一邊四下轉頭張望。我看見他的臉,吃了一驚,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