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塔是我們的女管家,樣樣在行,幾乎就是我們的媽媽了……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的媽媽麼……總之埃塔永遠都在,她是德國人,很嚴格,但也很會安慰別人,而媽媽卻是一副雲裡霧裡的樣子。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滿嘴是湯,只能點點頭。
“對了,還有彼得,”克萊爾補充道,“他是我們的園丁。”
“哇,你們用了不少僕人,聽起來我們不是一個階層的。我是否,呃,見過你家裡人呢?”
“我外婆密格朗過世前,你曾見過她。你的事,我就跟她一個人講過。那時她幾乎已經完全失明瞭。她知道我們會結婚,她想見見你。”
我停止咀嚼,看著克萊爾。她回望著我,平靜地,如天使般,自然放鬆。“我們會結婚麼?”
“我想會的,”她回答我,“這麼多年來,不論你何時出現,你都說你已經娶我在先了。”
夠了,這足夠了。我閉上雙眼,希望自己什麼都不用去想。此時此地,是我最不情願離開的時空。
“亨利?亨利,你沒事吧?”我感到克萊爾坐到我這邊的沙發椅上來了。我睜開眼睛,她將我的手緊緊握在她手中,那竟是一雙工匠的手,粗糙,開裂。“亨利,真對不起,我不習慣看見你這樣。和你以前完全不同。我是說,我長到這麼大,你在我面前都是一個無所不知的人,今晚我也許真不該一下子給你講這麼多。”她露出微笑,“實際上,你離開我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手下留情啊,克萊爾’,你的語調顯然是在模仿一個人。現在我想起來了,你當時一定是在模仿我。”她帶著渴望和愛意看著我,可我又是何德何能呢?
“克萊爾?”
“什麼事?”
“我們能從頭來過麼?假裝成一對普通男女普通的初次約會那樣?”
“好呀。”克萊爾起身,坐回到她那邊去。她直直地坐著,忍著不笑出來。
“嗯,對,就這樣。呃,克萊爾,呃,談談你吧,有什麼愛好?養什麼寵物?有沒有特別的性傾向?”
“你自己提問發掘啊。”
“好吧。讓我想想……你在哪兒讀書?學什麼專業?”
“我是藝術學院的學生,主修雕塑,最近開始學造紙。”
“真酷。有什麼樣的作品呢?”
克萊爾第一次露出坐立不安的神情,“就像……很大的……是關於鳥的。”她盯著桌子,低頭呷了口茶。
“鳥?”
“呃,其實是關於,呃,嚮往。”她依舊沒看我,我決定換個話題。
“多說說你家裡人吧。”
“好的,”克萊爾放鬆了,又笑了,“我的家,在密歇根州,在一個叫南黑文的湖邊小鎮上。我們家的房子,實際上,在小鎮的外圍,它最早是屬於我外公和密格朗外婆的,外公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後來外婆一直和我們過,她去世那年我十七歲。我的外公是個律師,我爸爸也是律師,我爸爸到我外公那兒工作時,認識了我媽媽。”
“他娶了老闆的女兒。”
“是的。我媽媽是獨生女,事實上我有時會想,他真正娶到手的是否是他老闆的房子。這幢房子很漂亮,很多有關工藝美術運動的書上都記載著它。”
“這房子有名字嗎?誰建造的呢?”
“他們都管它叫草坪雲雀屋,是彼得·文斯在一八九六年時建造的。”
“哦!我見過那幢房子的照片,它是為亨德森的某個家族分支建造的,對麼?”
“是的。那是送給瑪麗·亨德森和戴爾特·巴斯康伯的結婚禮物,可他們倆搬進去住了兩年就離婚了,然後變賣了房子。”
“豪宅啊。”
“我們家也算是名門望族了,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