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算計較,我有些瘋狂的想,這其中不慕王家功名者的人有幾?傷懷者有幾?真心實意者又有幾?
王書菱攙扶著沈婉清姍姍而來,二人扒在棺木上不肯鬆手,死去活來,失聲痛哭。
我冷眼看這一幕,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爹爹你看,如今真正為你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竟是你最愛女子怨了一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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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像她們擔心的那樣,王家果真變天了。
下一任家主是旁系的外戚,那人是個紈絝,未曾娶妻,與我有過幾面之緣。
我知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那放蕩的玩味。當他擅自欺身過來的時候,我認命的閉眼,心裡止不住作嘔,等真觸到那貪婪的鼻息,麝香的體味,終還是嫌惡的將他推開,用剪刀橫上自己的脖頸,道:“王家女兒死不足惜,但只求忠於自心。”
“好,好個小騷、貨!”他氣急敗壞的啐了一口,“老子就不信你能出了家!”
恍恍惚惚的出了家門,或許冥冥之中命中註定,我果真做了那佛燈前的掃葉人。
了凡世事空,菩提無它想。
引我入道的僧姑問我悔不悔,我苦笑,不知作何言語,只等青絲落地,隨風飄搖,塵緣遠去,忽然開口道:“悔過,便可以從頭再來麼?”
從頭再來,便是現世安穩,太平和睦,一世平安麼?
她們說,皈依佛門後三日,便可讀懂自己對世間的不捨。
渾渾噩噩之間,我開始發夢。
夢中的雨夜還是那樣冷,我看見阿孃跪在王家的大門前,輕聲啜泣叫著爹爹的字表;我看到爹爹站在院前渾身是傷,依然痛心淋雨;我還見到那個白衣少年,舉傘踏進鄯氏的家門,輕輕嗅著衣襟上盈盈的暗香,淡笑不語。
天道無情,不捨……又為何故,有何用?
入庵六日,有人尋我而來。
庵主是爹爹的舊友,阿孃的事她也有所耳聞,她說我若半生吃齋唸佛,積德善行,便可渡劫渡難,功德圓滿。
她把我叫入房中,與我說了些偈語,又道“塵根未斷,靜心不擾”,遂將我帶到來人面前。
“小姐,小姐!”
一個綠色的身影撲到我懷裡,捶著肩膀放聲大哭:“你怎麼成這了副模樣啊,小姐!”
我咬牙想說上幾句狠心話,不想到了嘴邊竟成了哽咽,再輕泣幾聲欲語,摸上臉頰,早已淚流滿面。
我倆一同在房裡哭了許久,夜裡長談至天明。
綠鶯告訴我,沈婉清被迫改嫁了,新郎是個跛子,喜怒無常,大婚夜裡剁了她的兩根手指下酒,沈婉清受不住折騰,自甘殉節,而她那捧在手心上的女兒,也嫁進尉遲家做小,與王家再無瓜葛。
綠鶯靜靜說著,我靠著她聆聽,似乎這世上就只有我們二人,相伴為生,相依為命。
她留了下來,一直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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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三十五年,翻經日。
我將經書運去城外指點農婦禪語,走入某戶人家中,聽見有嬰孩啼哭不止,好意詢問,誰知那村婦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來,我進裡屋檢視,見竹籃裡放著一名男嬰。
還沒等張口再問,便見一名蓬頭垢面的女子衝上前阻攔,警惕的瞧著我。
我二人對視許久,那女子忽然愣住,然後試著叫了一句:“安若姐姐?”然後蠟黃的臉頰上便留下淚痕,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喊:“姐姐!姐姐!你看看我,我是書菱啊!”
哭嚎一時半會,她竟體力不支的暈過去。
我將她帶回庵裡,這才發現她裡衣帶血,請大夫瞧了瞧,只是搖頭,等她悠悠醒來,斷斷續續的說了些事,我才明白,這病是好不了了。
“尉遲家是要棄車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