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
“我是從爺爺的破爛櫃裡發現的,我也不吸鼻菸,放在我這不識貨的晚輩這兒,實在糟踏了好東西,還是孝敬您老人家吧。你們老年人當初都有過吸鼻菸的嗜好,懂得這小玩意。”二禿子謙恭而令人舒服地說著討好的話。
“這倒不假。不過,這東西我倒是過去見過,‘土改’時從大地主王白拉家裡搜出來的,聽說他是用十匹馬換來的。那時候你爺爺是村主席嘛,我只是個民兵連長,摸都沒摸著過這東西!哈哈哈……”毛哈林爆發出洪亮大笑,前仰後合,拍著胸脯,笑出了眼淚,突然卻笑岔了氣兒,咔兒咔兒地咳嗽起來,那小姑娘趕緊過來給他捶背倒水。
“那正好,這東西還真跟您老有緣,您老就收著,就算是再次充公吧。”二禿子倒很得體地拍著。
毛哈林老爺子順了氣兒,微眯著眼睛,衝陽光舉著鼻菸壺細細端詳著,欣賞著,神色凝重起來,似乎一時陷進很久遠的往事回憶中。也許,他想起了當年為爭奪這件鼻菸壺而展開的一幕幕明爭暗鬥和血腥的場面。
二禿子偷偷觀察著老頭子的神色變化,心中也暗暗高興,覺得這次可送對了東西。
“好吧,先放我這兒儲存一段時間吧。儘管受之有愧可也卻之不恭,不能拂了你這小嘎子的美意熱心,呵呵呵……”毛哈林煞有介事地說著,又拿眼盯著二禿子,接著交待,“你可要看好你爺爺那個破爛櫃喲,那裡邊裝的可都是歷史!哈哈哈……”
“是,是。晚輩回去再好好翻翻,看能不能再翻出些有點用的古董玩意,嘿嘿嘿。”二禿子尷尬地賠笑,心裡頭罵道:老東西真他媽的貪得無厭!
“怎麼樣?我看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又惦記起老郭家小子養的那隻白耳狼了?”毛哈林這回主動切入主題,點破話題。
“可不嘛,您老爺子最清楚小輩的心事,俗話說,父仇不報枉為男人嘛。”二禿子立即順竿往上爬。
“唉,我當然清楚。只是這事吧,還真有點棘手,阿木那小子也找過我。”
毛哈林拿腔拿調地為難著,似乎是承受著多麼大的壓力般。“阿木那小子告訴我,那白耳狼是一條沙狼,屬於國家保護的二級野生動物,如果誰殺了它就是犯國法呢。”
“可這條惡狼掏了我爹的肚子,我爹也是國家的公民,就不受保護了?一個大活人還不如一條狼了?”二禿子忿忿起來。
“是啊,你說的也可能是實情,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這老頭子兩頭為難啊。”毛哈林沉吟片刻,摸捻著幾根黃鬍子,“不能違了國法,可又不能放過了吃人惡狼,這事最好是由執行國法的人來辦,就沒什麼問題了。”
“您老的意思是……”
“我聽說,當初,縣公安局什麼李科長好像也想殺這條白耳狼呢吧?”老狐狸似是無意間提示了一句。
“對,對。那條狼早先也咬斷了李科長兒子的手指頭,弄成殘疾的!”二禿子茅塞頓開,興奮起來。
“還真巧了,那個李科長現在正好在咱們鄉派出所呢,他是來處理咱這兒‘年輪功’這件事兒的。”毛哈林好像突然想到了一樣,慢慢啜了一口茶,“要不你去聽聽他咋說。”
“高!老爺子指點迷津,晚輩一下子懂得怎麼做了!我這就去找他,他出面殺白耳狼,誰也擋不住!”二禿子如打了興奮劑一樣跳了起來,手舞足蹈,扭頭就往外跑,全然不顧了禮數。
“毛手毛腳,無頭蒼蠅,整個一頭生格子牛。你辦成這件事還遠著呢!”毛哈林老頭子望著二禿子一拐一瘸的背影,搖了搖頭輕輕自語,然後衝那侍候他的小姑娘說,“你去一趟老郭家,告訴阿木那小子,趕緊讓他那白耳狼躲得遠遠的!”
而後他又欣賞起那件美妙無比的琥珀鼻菸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