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我趕緊爬起來就跑,差點冒冒失失地就闖進老福晉的房中,還是小太監拉著我,遞給我那條自綾帶,說是要救格格的命,就得如此如此說。哎,格格和奴婢真是遇到貴人了,一個小太監都比阿絲機靈……”
單純的阿絲像只麻雀嘰嘰咕咕地說個不停,鎖煙的眉頭卻鎖得更深了幾許。
她與總管非親非故,他如此幫她實在令人費解呵……
他是因為看著她年幼可憐在憐憫她嗎?
她能這麼以為嗎?
她自幼失去父親,家道中落,看盡了親戚的白眼,世人的冷嘲熱諷。
她與母親和哥哥相依為命,無奈哥哥早已染上紈誇子弟的惡習,再加上母親對他又過於溺愛,一些本分正直的人也不願與他們來往。
從小,她就渴望著讚賞和疼愛,因此她極力要求自己,要做到最好。她不輕易對別人失望,即使母親愛哥哥比愛她多得多,但她安慰自己,她身邊還有忠誠的阿絲,哥哥卻其麼都沒有,身邊終日圍著一群酒肉朋友,大難來時只能各自分散。
她相信,只要存著一顆虔誠善良的心,就會有人看到她的珍貴。
縱使是別人的憐憫,她也甘之如飴呵!
“格格,您小心腳下的臺階。過這個深庭,前面便是新院了……”阿絲小心地攙扶著鎖煙。
聽到“新院”兩字,鎖煙的小臉驀地蒼白了幾分。
昨夜的灰暗記憶再次在腦海中閃現,鎖煙冰涼的小手緊抓住阿絲的手臂。
“格格,您怎麼了?”阿絲的臉上寫滿了擔心。
鎖煙強顏歡笑,淡淡地搖頭。
就讓昨夜成為一個永遠的秘密,她獨自承受已足夠。
此時,一隻黑色的海東青從不遠處的院落裡展翅飛起,呼嘯著扶搖直上萬裡碧空,它狂野地翱翔在蒼天白雲之上,自由而愉快。
鎖煙仰高了雪白的頸項,她羨慕那隻海東青的自由,即使那白山的背後是它想要征服整片藍天的野心。
“啊,格格,您看,菊花開得好豔……”
阿絲怎麼會不懂鎖煙的心,格格不想讓她跟看她一起難過,她就要裝作開心。
鎖煙驚豔於菊花勝放的美麗,小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一陣風吹起,花瓣飄零。
這花想必是開到極盛要凋落了。
鎖煙心底湧起淡淡的嘆息,人卻比這花更飄蕩,畢竟花兒也只忙這一季而已呵……
“格格,您看,是王爺……”鑑於昨日發生的事,阿絲對恭親王煊赫自是又怕又敬,她不自覺地退到鎖煙的身後,態度頓時拘謹起來。
鎖煙側身望過去。
剛從老福晉房裡退出的胡御醫恭敬地垂首站在煊赫的面前,老御醫唯唯諾諾地不知道在應些什麼。
他……此時應該在宮裡陪著皇上才是,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莫非……他是成心不想與老福晉見面?而他又在和御醫說些什麼?
鎖煙咬緊唇,因為心虛,所以她害怕……
種種巧合促成了一個彌天大謊,她不怕死,怕只怕額娘和哥哥會跟著受牽連。
御醫畢竟是大夫,關於她和二貝勒,他究竟知道多少?他現在是在向王爺稟告二貝勒的死因嗎?
鎖煙揪緊了胸前的汗巾,身體僵硬。
“你做得很好,再好不過。”煊赫褪下軟甲護腕,眯眼看向青空,他最寵愛的鷹正強悍地揮動巨翅,在天上肆意翱翔。
“王……爺……小臣不知做了什麼事情讓王爺如此誇獎,小臣愧不敢當。”胡御醫小心翼翼地接話,除非他想株連九族,否則他怎能冒冒失地承認?天下誰不知,權傾朝野的恭親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他又不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