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隆班裡的當家老生周隆成的唱腔飄飄搖搖,既高亢又醇厚,聲聲到板卻又點到即止,即便是經過了擴音器,聽起來還是那麼的醇美甘冽,尤其當他唱到「怎奈我家貧窮無計奈何」時,那一股英雄末路的淒涼況味,更是被他演繹得一唱三嘆,如峭崖懸松,自成風骨。
一板落下,震天彩起。
包廂裡,曹霑和王懷宇、李謙,也都是大聲喝彩,曹林娜則是搖晃著腦袋、啪啪地鼓掌,小曹伯遠兄妹倆雖然應該是還不太聽得懂,不過大抵是家庭薰陶的緣故,兩個小傢伙都是聽得聚精會神,此時也都跟著大聲叫好,童稚琴音,倒也有趣。
只是……單獨坐在後面桌子上的謝冰和褚冰冰,就完全融入不了這個節奏。
謝冰也聽過戲,雖然京戲在南方的受眾遠遠不如北方,但崑曲、黃梅調、越劇這些劇中,在南方的影響力一樣強大,其中中國最古老的劇種崑曲更是和京戲並稱北戲南曲。
這個時空跟李謙曾經經歷過的那個時空雖然發展方向大致相同,但在保留傳統文化這一塊兒上,卻顯然要做得更好。至少,在老百姓愛聽戲、迷戲,而戲院廣開、戲曲學校也遍地都是這一點,這個時空以京戲、崑曲為首的各大劇種在民間所擁有的強大號召力,是李謙經歷過的那個時空無論輿論怎麼鼓吹保護傳統文化,都拍馬難及的。
隨便走進一家戲樓子,三十塊錢你就能聽一場戲,在這個時空的這個年代,這是很多老百姓特別喜歡的一種娛樂方式,而且不只是老年人,很多年輕人也喜歡這個!
這就是傳承的力量!
謝冰的爸媽都不是什麼資深戲迷,可風俗如此,他們也時不時的會到縣城的那家戲園子裡去聽兩齣戲,謝冰由此跟著也沒少聽了爸媽愛聽的越劇和黃梅調,像什麼黃梅戲的《女駙馬》,越劇的《金山戰鼓》,也算是耳熟能詳,想起來時,也能唱兩段。
可京戲,她就完全不感興趣了……甚至那長腔短調的,很多地方她連詞兒都聽不懂。
所以這個時候,所謂聽戲,她也就只是發呆加胡思亂想而已。
一段唱罷起鑼鼓的空當兒,王懷宇轉頭對李謙說:「這個南曲北戲,估計你接觸的還不多,要多聽啊,真美!南曲的那個細膩中見真澈、柔美中現情懷,和北戲的這個高亢、奔放、灑脫……真的是百聽不厭。」
李謙笑著點頭,「自古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
王懷宇聞言猛地拊掌,呵呵而笑。
謝冰和褚冰冰在後面隔了不過一兩米的距離,把這倆人的對話都聽在耳中,謝冰固然是瞪大了眼睛盯著李謙的後背看個不住,褚冰冰則是一臉的似笑非笑。
然後,她靠過去跟謝冰咬耳朵,「哎,你說他是個什麼怪胎,除了你們這些漂亮女孩,我就沒見他、也沒聽說過他有什麼年輕的朋友,就整天跟一幫老頭子一塊兒玩!嘿,偏偏他們還真能玩到一處去!像我們家老曹,像鬱少,再像這老王,他們居然也都樂意跟他一塊兒玩!……我跟你說,我長那麼大,第一回碰見這麼怪的人!」
謝冰聞言點點頭,似乎是在贊同謝冰的說法,但是,她又認真地盯著李謙的後背看了片刻,然後小聲地說:「他……很有才華!應該是惺惺相惜?」
褚冰冰一邊嗑瓜子一邊點點頭,「大概有點那麼個意思!你接觸少所以不知道,就我們家老曹,還有這個老王,那都是老天爺第一我第二的性子,可都對你們家這位李謙同學是青眼有加呀!當著面,我們家老曹估計是不會說什麼的,可回到家裡,卻跟我們幾個說個不停,最近這倆月,我聽李謙這個名字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我十六歲認識他,到現在給他當了快十年小老婆了,還沒見他那麼誇過一個人!」
頓了頓,她又補上一句,「還是一個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