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林暮煙是不打算和明珠郡主結交的,可她的境地不上不下,最是尷尬不已,容不得她朝三暮四,方才她說出想同沈夙媛結交的話已是惹惱了林暮煙,想來她也沒法和她處了,便狠下心道:“既然煙姐姐有要事,就趕緊回去罷,妹妹在這也是同樣的。菡萏有好些話……想、想同沈姐姐說呢。”
林暮煙的眼中頓時射出一道火光來,她盯著朱菡萏半晌,忽地笑道:“也好,難得走一趟確實不容易,那菡萏妹妹就替我好好陪沈姐姐罷。”說罷頭轉向袁芳,“袁芳,你走不走?”說話間已有逼迫的成分。
袁芳眼見朱菡萏要甩開林暮煙而賴上沈夙媛,她心頭天人交戰,激烈碰撞,片刻後,垂下頭不去看林暮煙刺人的目光,低聲說:“……我也陪沈姐姐。”
這會子林暮煙小白花的模樣不裝了,直接露出兇惡面孔,咬著牙瞪著袁芳和朱菡萏兩人,最終揮袖而去。
待林暮煙一走,朱菡萏就霹靂巴拉地說開了:“沈姐姐,你不知道林暮煙她說姐姐是個性子跋扈的,先頭一直欺負她,還當著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的面給她臉色瞧,還說你是故意把蟲子扔到她裙子上叫她出醜的,說了你好多壞話呢!”
“菡萏,不要胡說!”袁芳低喝一聲,伸手拉住朱菡萏的衣角。
朱菡萏皺了皺眉,卻到底停住了嘴,只小聲嘀咕道:“這是事實嘛。”
袁芳一雙柳眉緊緊擰起,她們袁家和朱家算是世親,祖上就有結姻,到這一代,朱菡萏的嫡親姐姐嫁的人正是她袁家,她爹爹續絃後太太所出的嫡子,故此她打小和朱菡萏有所交際,她是知曉朱菡萏這個性子的,先前朱菡萏投靠林暮煙她也阻止過,卻耐不過她的哀求,只好陪她一同在林暮煙底下伏低做小,她並不贊同這種做法,可心中曉得朱菡萏的身份在秀女中實在不算出挑,而今朱菡萏觸怒了林家千金,反來巴結明珠郡主,袁芳心中越是不安……
她望著沈夙媛,眼中聚了些許愁緒,輕嘆道:“沈姐姐不要怪菡萏,她就是嘴皮子淺,慣會說些胡話惹人笑話,沈姐姐千萬不要見怪。”
“哪兒的話,皇祖母也經常說我是個頑皮的猴孫,說來……反叫妹妹們看笑話了。”
“傳言裡的那些,妹妹都不當真的。”袁芳道。
沈夙媛見這位袁家小姐氣度不凡,通身的書卷氣,是個知書達理,頗有幾分文采的模樣,一雙如江南煙雨般的眼眸欲語還休,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卻並不畏縮失禮,當真是好苗頭,說不準就能在這秀女堆裡被挑出來。
和這樣心性的做姐妹,想來往後裡的麻煩事也能少許多吧……
這般想著,沈夙媛輕笑道:“瞧不出,妹妹的心,似是同明鏡一般剔透。”
“沈姐姐讚譽,袁芳雖涉世未深,卻也知曉人心難測,最不可輕信。就算再懵懂,也不會憑了他人的閒言碎語就輕易給人下了定論。”
“確實,就算眼睛瞧見的,也未必是真的。更不說是從他人嘴裡說道的……或是精雕細琢,或是粗製濫造,總歸大相徑庭。”沈夙媛意外地覺得,同這位袁小姐說話很合拍。本來以為所謂的姐妹情誼交流會不外乎是你攀比我,我攀比你,大家秀一秀家室的同時順道秀一秀首飾珍品啊,最後嘛,話題都會迴歸到當今聖上的身上去。不想無心插柳柳成蔭,讓她撞上個心眼明淨通透的姑娘。
朱菡萏在旁看了,心中自卑感更甚,她不像袁姐姐那樣會說話,又沒有沈夙媛那樣能擺譜的家室,見袁芳和沈夙媛交談甚歡,她的手緊緊絞住裙角,頭都快埋入胸口裡去,沒有了方才的爽利肆意。
袁芳心細地注意到了,她對朱菡萏是有姐妹情誼的,因她母親早逝,她是家中唯一的嫡女,父親耗著她的歲數,就是想將她送入宮內,她本人並不想入宮,可她沒辦法反駁父親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