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瑤仙驚訝道:“原來顏色不同。”春若水一時好奇,也把自己面前玉杯舉起,透過月華,她的這隻杯子所顯現的竟是一派豔綠,連帶著她的發眉皆碧。兩位姑娘目睹之下,俱不禁叫起妙來。
“這是‘一觸欲滴’的翠綠。”君無忌改指向沈瑤仙所持的那一隻道:“這是‘玉滿而流’的潔白,我的這一隻卻是‘鵝黃羽絨’的疏淡,加上另外的兩隻,分別是‘藕滿池塘’的濃郁,‘天容海色’的粗獷,千姿百態,各隨人意,其名貴便自於此了。”
二女輕輕唸了一遍,總計是“一觸欲滴”的翠綠、“玉滿而流”的潔白,“鵝黃羽絨”
的疏淡、“藕滿池塘”的濃郁、“天容海色”的粗擴,合計為五。分別應在五隻“玉杯”身上的名號是如此的雅,以之對照眼前,一一應驗,並無絲毫誇大過譽。
二女年歲相若,童心未泯,喜滋滋地各自把玩一通,連連稱妙不已。
君無忌復為各人斟上新茶。
沈瑤仙再次舉步,迎向月光時,才自覺出天邊玉蟾,已不復先時之明亮。偏首爐火亦不復先時烈熾。山靜猿宿,水涼鳥飛,當是曲終人散時候。她似有無可奈何的遺憾,一時臉色慼慼,她確定終將無悖於此行宗旨。
“多謝你的盛情款待,此情景將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之中,今生不會忘記。”微微一笑,卻是淒涼的苦笑:“我的意思……如果我還能僥倖活著離開這裡的話!”
君無忌微似一驚,立刻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姑娘言重了,這裡地勢空曠,天高日遠,你既來得,當然去得,更無一人能與阻擋。”說話之間,他的表情亦顯深沉。湛湛目神,其實已有所期,該來的畢竟還是來了。
春若水冷眼旁觀,一時心旌頻搖,花容失色,意料著自己最恐懼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她以異常關切的眼神,向君無忌、沈瑤仙注視過去,目光裡顯示的是那種“無助”,甚而“乞憐”,只是事有定數,顯然卻非她所能挽回的了。
沈瑤仙呆了一呆,冷冷地道:“你可知道今夜我的來意?君兄?”
這“君兄”二字,清晰地吐自她的芳唇,聽來別具餘韻,卻似斷腸。說完,沈瑤仙已自位子上姍姍站起。
君無忌點點頭道:“我明白,姑娘無需多說。”
沈瑤仙悽迷的目光,直直逼視著他:“這麼說,我的出身來處,你也知道了?”
“略知一二!”君無忌犀利的目光,直向沈瑤仙臉上逼近過來:“你來自‘搖光殿’,便是人稱搖光殿公主的沈瑤仙,令師李無心,其實也是姑娘的義母,如果外傳不訛,這位殿主實已把一身所學,傾囊相授,這就是說姑娘一身武功,實在與令師已無分軒輊,相去不遠,可喜可賀!”
沈瑤仙淡淡一笑說道:“君兄,你過於抬高我了,不瞞你說,義母之於我,確是情深義重,即使較之親生母女,亦無不及,只是限於先天質稟,雖承她老人家耳提面命,苦心造就,終是力有不逮,說來慚愧,直到如今,也只不過繼承了她老人家七成功力而已,哪裡敢與她老人家相提並論?更遑論什麼無分軒輊了!”
君無忌黯然點頭道:“我確信姑娘言出有徵,對於貴殿殿主,我只是由衷敬仰,卻只恨無緣識荊。”
沈瑤仙隨即道:“難得你對敝門事如數家珍,那麼,搖光殿之一貫所行,諒來亦為你所深知的了!”
君無忌搖頭道:“我豈能有此能耐?姑娘你也高估我了!倒是姑娘的來意,卻可管窺一二。”說到這裡,微有所頓,隨即改口道:“天將破曉,姑娘請示行旨,我聽命就是。”
沈瑤仙呆了一呆,臉上像是著了一層霜般的寒冷,甚久她才點頭道:“殿主決令至嚴,我也無能例外,五日後便是我返殿覆命的日子,如果明天不走,可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