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鳴慘呼,經常讓我從夢中驚醒;他們打我,想必要重得多吧?
我招,我一定招……可是我招什麼啊,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從沒出過宮門的。
兩個大漢已經抄了過來,手裡拎著可怕的大棍。
“媽呀……”
“大人息怒,這幼逆……不可……”
一個30多歲的白面書生湊到紅頂子身邊,低低說著什麼,紅頂子連連點頭,臉色平和了許多。
怎麼又是什麼幼逆,我不叫幼逆,我都說了多少次了。
但“不可”我卻聽懂了,大約是不打了吧。這書生濃濃的眉毛,看上去很文秀和藹的樣子。
“先帶下去吧,反正問不問都差不多。”
“幼主誕時,屋上發紅圓光一道,遠見者疑為焚燒,近者見漸高而散,一連兩日如是……”
這不是幹王的聲音麼?他這是在說我嗎?
一頂大帳篷裡,坐著個花翎子的清朝官兒,幹王鞋帽俱無,卻盤腿坐在對面,神色自若,侃侃而談,陡地見到我,臉上竟刷地一下,變得全無血色。
我卻突然感到一陣輕鬆,不由大喊起來:“我能招了,我能招了!幹王是哪縣人,我就是哪縣人。”
當我被拉扯著轉回很遠,卻聽得大帳篷裡,幹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的玉璽上明明刻了洪福王真,為何自稱洪天貴福?”
紅頂子的神色和藹了些許,那白面書生側坐在案子的一角,正攤開紙筆,寫著什麼。
我的腦筋突然好使起來,大約大伯父二伯父他們說得不錯,我確是天生聰明罷:“我原本叫洪天貴的,老子改了叫做洪天貴福,那個玉璽,刻的本來是真王兩個字,被外人不知,合著念做王真了。”
旁邊站著坐著的人突然一齊大笑起來,有的還對我指指點點。
有什麼好笑?我本來就叫洪天貴福嘛。
紅頂子擺擺手,讓笑聲止住:“洪天貴福,我現在要讓唐老爺護送你去省城見沈大人,你可要聽唐老爺的話。”
唐老爺,就是那個白面書生。
我連連點頭:不再問我,不再打我,什麼都好商量。
在天京時,我也是最怕老子問,最怕老子打的。
被推搡著走到帳口,卻聽得紅頂子在背後說道:“給他解開罷,不必綁了,這個兔崽子,也未免太……唉!”
唐老爺的帳篷很小,裡面堆滿了書。
聽兵勇們說,唐老爺叫唐家桐,是什麼府的訓導,訓導是幹什麼的?
他不讓我跪,讓我坐下:“唉,這裡不是公堂,你……你讀過書麼?”
書,我讀過的,全是老子編的那些書,讀不懂。
古書,我偷偷看過幾本,學卻沒有學過。
“路途遙遠,我教你讀幾本書,也好排解煩惱。你既已識字卻沒念過聖賢書,便先看看這《三字經》和《千字文》罷。”
千字文,好耳熟的名字,記不分明瞭;三字經我卻是讀過的。
唐老爺顯得很高興的樣子:“哦,背來聽聽。”
這個容易,老子早讓我背熟了,不背要打的。
“皇上帝,海底量,魔害人,不成樣,上帝怒,遣己子,命下凡,先讀史……”
“住口!”
唐老爺的善眉忽地一瞬,我嚇得一哆嗦。
他隨即和霽下來,臉上帶著幾分無奈:“這個……這個背不得的,我這三字經,是前賢訓蒙之作,朝聞道,夕……唉,總之,你念一念,總有好處的。”
一路上,很多的木籠,很多披枷戴鎖,繩捆索綁的人。
我沒有住籠子,沒有鎖,也沒有再綁。
我和唐老爺坐在同一輛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