撓撓頭:“後生,你說實話,你這老婆真是王莽老賊的閨女?親的?”
王邑這會兒的臉色,黑得彷彿帳外的夜空一般。
窩囊也罷了,丟人也罷了,這麼多劉秀被抓,早已上奏朝廷記錄在案,如今全部走失,這罪過可實在不小。
大新什麼都新,可軍律卻依漢法,漢法最嚴,失律者斬,或納爵贖死為民,他身為大司馬,更是罪加一等。
“罷罷罷,李廣說過,不能以五尺軀對刀筆吏。”
他徘徊良久,白鬚一甩,伸手便去拔刀。王睦驚呼一聲,近前來奪,父子倆扭作一團。
“大司馬,旨到!”
嚴尤領著箇中使(2)匆匆進帳,王邑無奈松刀,迎上前去:
“臣王邑接旨。”
“字諭大司馬:劉秀妖人正身已獲,刻日伏法,大司馬作速回師,毋庸盤桓,欽此。”
王邑聽得一頭霧水:
“真劉秀抓到了?那麼臣這裡這些……”
“陛下沒交代,您自行處置了罷。”
這一晚玉樓對吳漢什麼都沒說,只偶或忍不住瞥他一眼,嘴角忍不住浮起一絲淺笑。
吳漢當然也不會去問:妻子的一片心意,本就該好生領取受用罷!
“不過這大司馬雖久歷戎行,威名赫赫,此番看來,卻有些軍紀鬆弛、疏忽輕慢,遲早必栽在這個道兒上。”
註釋:
1、王邑後來在昆陽大戰中果然因為疏忽輕敵和軍紀廢弛,導致絕對優勢兵力被劉秀襲敗,這場大戰的失利也成為王莽滅亡的先兆和關鍵;
2、中使:傳達皇帝旨意的太監。
………【(二十四)】………
這些年,玉樓總聽往來潼關的人說,長安城的光景大不如前了,但她再怎樣也沒想到會蕭條成這樣。23Us.com
市坊裡的店鋪十九關張,開著的幾家也蕭條冷落,以前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車馬寥寥,行人還沒有巡街的北軍多。更離奇的是,已是盛夏了,街邊的榆樹、槐樹竟光禿禿的沒半片樹葉,白花花的陽光透過樹枝直瀉在石板路上,晃得人頭暈眼花。
“都讓百姓們給吃了,唉,關東盜賊蜂起,貢糧運不進來,關中的糧食還得供給幾萬公卿大臣、幾十萬南軍北軍,再這樣下去……”
嚴尤騎著馬,和玉樓的車並排而行。他本是奉了王莽的口諭,去潼關請玉樓帶外孫吳斯原一塊進京省親,誰曾想吳老太太聲稱孫兒重瘧,不便遠行,硬生生給擋了駕。
“這老太太真是厲害,厲害呢。”
嚴尤想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又偷望了一眼玉樓的車簾。說實在的,吳老太太一口回絕並不意外,這位從小嬌生慣養的公主竟幫著婆婆說話,指天畫地證明兒子的確害了重病,硬是逼得大新天子收回成命,著實讓人刮目相看。
不是說她們婆媳不合麼?難道天子的如意算盤不但瞞不得自己和吳漢,瞞不得老太太,就連一向天真爛漫的公主也瞞不得麼?
“哎,我說……”
玉樓揭開車幔,正待問嚴尤些什麼,忽聽不遠處橫街上響起陣陣鑼聲,聲音陰沉沉的,彷彿從地獄中飄來一般。
“詔獄行決!”
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催動車馬,擠上前去。
一簇車旗擁著輛老牛拉的柴車,從廷尉詔獄的方向吱扭扭蹣跚而來,柴車上盤腿坐著個身穿囚衣、披枷帶鎖的老者,雖然臉色蠟黃,花白頭髮亂得跟稻草彷彿,卻是氣定神閒,旁若無人,嘴裡還唸唸有詞:
“王者不死,王者不死,爾等如何奈何得本聖賢?本聖賢從圖讖中推算得清清楚楚,代新者漢,代漢者當塗高,劉秀當為滅新天子,本聖賢便是劉秀,便是貨真價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