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那車上應該是南烈親點的一堆聘禮。說好送與涼城眾人就當是給孃家的彩頭,也是為了送這些她才耐著性子返回涼城……
呼啦。
赫連靖鴻鬆開雙臂,任由藍沐冉逃出懷抱跌跌撞撞奔向馬車。
她想做的事,就算是他也不可阻攔。
長袖舞動。紅綃飛揚,馬車上被掩蓋的東西不是一一過目的聘禮,而是各種各樣她喜歡的零食、玩具。還有兩套精緻的婚服——難怪她總覺得那身衣服南烈穿著會大,根本……就不是他要穿的。
什麼聘禮什麼回孃家,從一開始烈殿下就算好她不會再回去。完全就是給涼城城主送媳婦的。
“護衛大人。”
身後呼聲平靜,像往日一般帶著爽朗坦率,卻突兀得令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無從反應,林清臣自然也不例外。拔馬回身,冷風中白衣偽少年撿起地上的風氅披在背後,手掌伸向護送她返回涼城的忠心護衛。
“帶我回臨景宮。”
沒有任何猶豫,一如她面對所有人所有困難那般乾脆果斷。認真卻又慵懶。
懸空的手執拗地伸著,林清臣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應該拉起那隻手把白衣女流氓拽到馬上開啟返程之旅,抑或是決然轉身離去,回到臨景宮陪著落寞的殿下一同發呆?
殿下喜歡她。
而她死心塌地戀著赫連靖鴻。
“為什麼不留下?”太子護衛茫然。
記憶中藍沐冉不是個會為大業家國捨棄自己幸福的女人,拼儘性命努力活著並經歷無數艱難險阻,她為的不就是能站在赫連靖鴻身邊成為他的女人嗎?如今夙願實現,為什麼不依著殿下的犧牲、不順從涼城城主的挽留,偏又在這時選擇重歸帝都?
不會有人領情啊!只會怨她怪她,讓她在多少年歲後再想起此刻決定悔恨不已,為什麼她不肯留下?!
熟悉的笑容燦若春風,笨拙地自助爬上馬背,藍沐冉抓住林清臣肩膀紋絲不動,抬起纖細胳膊凌空揮舞。
“再見,赫連靖鴻。”
馬鳴咴咴,一騎絕塵。
瞬息轉折突變令人無從適應,涼城仿若一潭死水不起半圈漣漪,如同死城。
又要離開嗎,那個突兀出現帶來無數歡聲笑語驚濤駭浪的白衣偽少年?還以為她早就成了這座城的一部分,作為城主心裡無人能夠超越的存在,以為像從前一樣只是吵吵嘴鬥鬥氣,早晚會回來。
可那抹身影消失得同樣突兀,最後還是選擇了大淵太子妃而非城主夫人,棄多少人於不顧。
該流淚的人已經雙目乾澀,該抽泣的人已經聲嘶力竭,該發愣的人已經無從反應,該明白的人,已經瞭然於心。
或許傷得太深,再勇敢的人也會失去繼續追逐的動力吧。
她心若死,何必強留?
涼薄似夜的墨色衣衫朝著相反方向提足緩行,縱是衣襟凌亂青絲紛飛,曾迷了誰眼誰心的冷峻面容不曾改動半分,還是那般淡漠,波瀾不驚。這才是赫連靖鴻,無情無感的涼城城主,不被任何人威脅束縛的無冕之王,不是嗎?
一曲苦澀彌散風裡,沉默無言的人們聽得並不清晰,也就無從推斷那似真似幻似有似無的低語是否真的存在。
“我會等你……等到死。”
這,就是完結?
——七個月後,中州,大淵國,帝都清潭城。
距離皇宮並不算遠的街市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花月暖風,居民過客或喜氣洋洋或行色匆匆,一派祥和安寧。
“新帝登基以來風調雨順,這半年多也沒再鬧過什麼天災人禍,聽說南戎來犯還有涼城那些會武功的人幫忙退敵,太上皇真真兒好眼力,挑了個最能耐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