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6
公司每週二都要組織員工大會，男女老少人人參與，聽一個太監模樣的王總經理為我們分析市場渠道，教導大家該怎樣去推銷公司的主打產品和代理產品。這個王總經理可是咱社會主義公認的頭號胖子，目測體重一百四十多公斤。王二胖子便是拜在他的個頭之下而得名的，但是公司沒有人叫他王大胖子。這廝每次做完市場分析還要為我們講述一段長篇大論，教我們如何做人，怎樣體現個人價值，樹立什麼樣的成功觀等等，一講起來就要佔據會議的大半時間，講得唾沫橫飛，下面的員工全都聽得張大了嘴，但誰也沒能聽懂他講了什麼。
副總經理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小老頭兒，看上去有點像修真小說裡的魔教教主，還有著一股子道骨仙風的氣質，新來的員工都以為他便是傳說中的董事長或者老闆之類的角色。小老頭兒在公司的威望比王總經理還高，講起話來都是抑揚頓挫的，一雙瘦骨如柴的大手還很不安分地在胸前比比劃劃，跟練抓奶功似的。每次站他前面跟他說話的女性都會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唯恐避之不及，被撈上一把。
今天在會上，王二胖子當眾將孔令仇每晚在宿舍看書影響人民群眾睡覺的事兒跟小老頭說了一遍。小老頭兒兼管人事部，聽完了王二胖子的報告後，輕描淡寫地對大家說：“大家平日裡工作都很辛苦，閒暇之餘愛好學習是件好事，我很贊同，但是我們更注重公司效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各位要自己愛惜。”
王二胖子聽副總經理這麼一說，搖了搖頭，表現出一副很失望的樣子——他巴不得小老頭兒將孔令仇嚴詞批評一番，然後扣發所有薪水掃地出門。
我覺得，王二胖子真他媽像個兩棲動物，對人岸上一套水裡一套，不料今天卻來明的，裝的還真像個爺們兒，大家對此都沒話說。但我看見王二胖子說這事兒的時候，王總經理斜著眼睛盯著他足有一分鐘，大概的意思應該是，這樣的小事都拿來人民大會堂上說，日後怎成大事兒？這廝枉自就坐在總經理前面，眼睛像被豬油矇住了似的，什麼都看沒不見。
孔令仇對王二胖子的表現似乎也沒什麼意見，他覺得這招實在太高明瞭。依王二胖子的為人，本應該偷偷地跟公司領導打個小報告就完了。而用不著在員工大會上當眾說出來，這未免顯得他太不小人樣了——這事兒用孔令仇他祖宗的話來理解是“君子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意思就是，無論王二胖子再怎麼裝都只是個孫子。
7
這幾天，抽空去看陳怡的事兒一直掛在心上，讓我坐臥難安。別想多了，我只是覺得憑當年那把關係，咱們可是比親人還親，現在親人死了，我這個死者的親人要是不聞不問也有些說不過去。另外一件事就是，這個禮拜以來，總是覺得心慌意亂的，時不時兩隻眼皮還劇烈跳動，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將有大事兒要發生，在不可預知的未來。
早上到公司報到，接著開始新一天的工作。心裡有一種說不清好壞的預感，我走到外面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凡事要小心謹慎。走路時一定要多看看腳下，小心踩上狗屎或者看會不會撿到錢之類的，過馬路的時候就更要小心了，一定要等綠燈亮了再走，當心被撞。這要是在平時，我才管不了這麼多，過馬路時無論是紅燈還是綠燈，只要爺想過，照過不誤，甚至有時候專挑沒斑馬路的地方走，挑戰急速。那股子匆忙勁兒，讓人看了就以為我在忙乎著幹大事兒。
今天不知是怎麼了，我剛出公司大門就感覺腦後涼颼颼的，偷偷打了幾個寒戰，還生怕被人看見了，以為我有失心瘋，這麼熱的天居然寒戰不停。在街上逛了一陣子，隨便吃了一點東西，接了幾個客戶的電話。中午的時候就覺得全身痠軟，提不上勁兒來，於是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