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癲癲十多年,當然不可能會認字。只好又胡編亂造,借力於鬼神,說:“大概是上天憐憫,讓我恢復神智,又彌補了我的不足。”
雲香實在好騙,立刻就信了,帶著我去謝府的藏書閣。
謝家到底是書香世家,藏書豐富,分門別類排放整齊。書架上纖塵不染,還燃有防蛀的薰香。
我打發走了雲香,自己隨意瀏覽,很快找到了一本《大齊江山志》的書,興高采烈地盤腿坐在木地板上看起來。
如今天下四分,齊國處東,所以那個不知名大仙稱其為東齊。東齊東臨玄海,北臨遼,西臨秦。遙遠的西邊還有一個不交界的離國。這是一個平行空間裡的陌生世界。
四國由一條叫做紅河的河流貫通,紅河流到了東齊境內,就是碧落江。紅河兩岸風景如畫,優秀旅遊蜜月療養開會場所無數。東齊尚文,千年來出了優秀文學青年若干個,有重大貢獻的科技發明也層出不窮。大概是因為臨海,人民吃魚多,腦子好使之故。
東齊最大的威脅是北遼,就像宋朝人一提遼國西夏就頭痛一樣。遊牧民族,冬天一旦受了雪災,來年春就要南下掠奪,人家的老婆孩子也要吃飯,大家都有大家的不得已。東齊目前沒有出來一個漢武帝,我估計朝廷裡也是主戰主和吵成一鍋粥。
我聽雲香說,皇帝身體不好,太子又死了。我的父親大人是太傅,太子師傅,太子死了他現在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其實整個謝家看來,就是一個非常平凡且正常的上流社會人家。同宮闈鬥爭似乎並沒有多大幹系。
而我將在這個平靜安全的地方修身養性,等待上仙將我送回原身的那一天。
“誰?”身後有人問。
我一驚,猛回過頭去。
一個男子站在背光處,寬大的淡青儒衫輕垂,陽光勾勒出一個修長的輪廓。
“你是誰?”他又問。
我站起來,說:“我是謝昭華。”
“你是謝家四小姐?”
我點點頭。
他走了進來,拱手朝我一揖,“在下宋子敬,打攪了四小姐,還望恕罪。”
啊,這名字我聽過。家裡請來教“郭芙”和兩個馬錶哥的西席。雲香曾經兩眼含春跟我提起過。
宋先生的腰直起來了,頭卻還是低著的,好像我臉上長了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我很好奇,湊過去看他。
宋子敬二十多歲,面板白皙,兩道清秀修長的眉毛,單鳳眼微向上挑,鼻樑挺直,嘴唇溫潤,果真是一個俊秀斯文的書生。而且被我這樣唐突地盯著,也是淡定從容,真是君子誠方,品淡如菊。
我這才笑著後退一步說,“宋先生教導小侄辛苦了。先生這是下課了?”
宋子敬欠身,“是。過來尋幾本書看。”
“那正巧了,我也是來找書看,只是不熟,先生知道那些筆記體小說在哪裡嗎?”
“什麼?”他抬頭看我,沒聽明白。
我忙改個說法:“要不,傳奇故事、鬼神傳志也行。”
宋子敬仍詫異地看我。我這才想到,古時候的女人如果不是偷看牡丹亭,就該背誦烈女傳。看雜文異事,似乎並不是我該做的。
可是宋子敬也只是看了看我,然後又低下頭,手一伸,“四小姐這邊來。”
他身形修長,舉止容雅,帶起的風有淡淡茶香。
他帶我上樓。樓上略小,光線明亮,四面有較矮的書架。不起眼的一處,果真擺著幾排傳奇小說,戲曲說詞什麼的。
我高興地選了幾本,抱在懷裡,衝他點頭致謝。
他客套地回我一笑,“四小姐不必客氣。”
我蹬蹬跑下樓,忽然站住,抬頭問他:“先生講課,我可以去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