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雖然未回頭去看,但在厲蓋的喝止聲之後,她可以清晰聽見,伍書只是原地站住了,並未發出轉身走回的腳步聲。
有他的目送,便足夠令她鼓起勇氣。
……
出了書房,厲蓋又走回了他剛才練功時所站的那處鵝卵石小平臺。
莫葉旁觀他凌空一抄手,指間便多了一片柳葉,她卻沒閒心討教他怎麼變的戲法,只是心起一絲緊張,暗道:難道剛才柳葉刺額的那一幕,又要再來一遍?現在伍書可沒跟出來!
即便伍書跟出來了,悄然匿身在不遠處觀望著,但對於厲蓋的拂手一擊,他也是無力阻擋的。
厲蓋指拈柳葉,挪到莫葉眼前,莫葉看見這一幕,眼瞳不禁微縮一瞬。
習武之人,呼吸節律、肢體挪移乃至臉孔上情態表露,特別是目光焦點所指,很可能都預示著其人準備出手的方向、角度與力度,所以一個長期練武的人,不僅會嫻熟地控制自己在這些方面的運轉,也能十分敏銳的觀察對手的這些表現。
厲蓋已然注意到莫葉在這些方面的細微表現。攏總起來只需要用兩個字形容:緊張。
他念頭稍轉,即刻明白了莫葉懼怕的源頭,自己卻是微微一笑,說道:“方才我的確是有些憤怒於被人窺視。如果你們兩個人直面向我申請。要在一旁觀看,我或許還不會有那麼大的脾氣。平時我就是這樣在院子裡練功,也沒有說不許別人看。”
莫葉稍微回神,有些勉強的笑了笑,輕聲道:“我叔還不想讓你知道。他偷你的書,是拿去給了我。”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還在京都,你可能在最初那一截日子裡不知道這些事,但你應該不會遲鈍到直到今天才有所察覺,不然你剛才也不會那麼快稱我一聲伯父。”厲蓋說著,微笑起來,“你是我義弟的愛徒,在他故去後的日子裡,我本來應該稍微對你盡點義務,但一直以來。我卻絲毫沒有此項作為,你心裡有沒有怪過我?”
莫葉微微怔住。
若一定要寸寸盤剝她的心境,曾經她還真的有過些微厲蓋此時所言的情緒。但當她聽到厲蓋主動提及這事,她忽然又意識到,可能他並非真把她忘了,淡漠對待,恐怕是明明心有系掛卻故意為之的結果。
這種態度與行徑,有些類似於為了讓孩子真正學會走路,而硬起心腸鬆開扶著孩子的手。
或許厲蓋對她的在意,並沒有達到父母對子女的那種重視程度。但話說回來,厲蓋跟她毫無親系淵源,牽連進來一個林杉,把關係鉤掛到一線。也是有些勉強。而且說到底,在此之前,他連見她一面都未曾有,不存在照顧的義務,也屬正常。
然而他此時這一番話說出,顯然露出了他放手鍛鍊莫葉的照顧方式。
這種方式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或許顯得有些冷硬無情,但莫葉只要想到他的得力助手伍書,再想到伍書這三年來對她的照顧,雖然隱弱,卻從未斷裂過,她再看著眼前這個拈著一片柳葉在詢問她的中年男人,心裡頓時就熱了起來。
如果他在最初時,只是接下師父照顧她的那種方式,用溫和關愛籠罩著她,那麼現在的她,很可能未必有今時可以小擋一面的能力。
厲蓋是統領京都守備軍團數萬兵士的武將總長官,他每天要投入心力主辦決策的事都快堆成小峰了,並且這每一件事都責任重大。身上壓著這麼重的擔子,他還要抽出一分精神,來管一個可說根本與他無關的弱質女子,並且此時延續了數年時間。
他能粗中有細地做到這些,已經可以解釋撫平莫葉對他的任何隔膜了。
不過,莫葉其實根本也沒有怨過他什麼。如果不是今天伍書帶她來了這兒,又不湊巧地與他撞了個正著,有了後面的一系列或緊張或緩和的交流,她恐怕都快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