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定然投向遠處的海面,但不知究竟是看著哪處焦點。
莫葉本也想跟著他跳上岩石,但她才邁上去一步,就被忽然而來的一陣海風颳得身形一個趔趄。她連忙止住腳步,並蹲下身子,再感受海風吹拂時,已沒了什麼良好的心情。
偏偏在這時候,清早時分她隨便攏起的頭髮再也受不住這一路以來的又跳又跑,已經鬆弛了的髮帶最後一點綁發的力道也被風颳散。髮帶飛起,髮絲散開,莫葉的心緒在那一刻也徹底亂了。
恍惚之間,莫葉感覺有一片陰影閃過她的臉龐,下一刻就見伍書站在她的跟前,手掌微舉,手指間繞著的則是她那剛剛被海風捲起,眼看就要跌進海浪裡的髮帶。
儘管莫葉在此之前已經見識過伍書這種近似魂魅地身法,但在此時,當她看見他忽然出現在跟前,她還是禁不住閃了一下神。在那股吹亂她頭髮的海風襲來之前,他明明還站在丈餘地外的岩石高處的。
伍書衝莫葉輕輕抖了一下手裡的髮帶,示意她拿過去。待莫葉取回那根髮帶開始綁頭髮,他盯了一眼她的手,忽然說道:“它不完整,而你不似買不起新發帶的人。”
“它本來就只是半截。”莫葉攏頭髮的手滯了一下,“不是你提起,我還不知道我需要重新買一根。”
除了嬸孃,莫葉長大至今,在生活中影響著她的人都是男人。
書院眾位夫子,那群書生師兄弟。師父、馬叔叔……她甚至只是在書本上才能閱讀到‘閨蜜’的釋意。
唯一一位能稱之為她的發小的人,還是一個名叫邢風的少年。這個少年也並非溫謙如玉,而是位練武天賦佳的獵戶家孩子,並且他因為自己的這一天賦,差點把莫葉也帶上了習武之途。
莫葉的生活習慣裡缺少很多女子該有的東西,尋常女孩兒家會習慣性的關注和在意自己的著裝妝容,而莫葉則是習慣性的忽視這些。但是伍書並不如何深刻的瞭解她的這些習慣,所以他對莫葉那句話的理解所站的出發點。除了與自己一慣思考問題的方式有關,還偏向一些對尋常女子的看法。
伍書轉身看向遠處海上的天空,莫葉看不見他眼中若有所思的神情,隔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道:“如果今後你不再著男子裝扮,要不要這根髮帶已是無所謂的事。”
莫葉隨意而快速的束好自己的頭髮。她的頭髮有些髮捲,從小便是這樣,她在書院時見過一兩個有著與她的髮質相似的師兄弟,所以對此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古怪之處。每個人身上有一些不同的特質,是很自然的事。
但在此刻。在這勁兒明顯比穿梭在城內的巷風要硬氣的海風裡,這頭不好打理的微卷頭髮剛剛攏好到一起,就又被風抖散了一些。海風不停。額上頸邊略短一些的碎頭髮拍打在肌膚上的節奏就不停,微癢的感覺令莫葉忽然心生煩惡。…
提到這根少了半截的髮帶,莫葉很自然的又想到了石乙。憶起那天他帶著她翻出自家院牆後,說過的一番話,想到她對於他近乎失蹤性質的不告而別所心懷的質疑。她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若不是聽你這麼一說,我還沒想過我的著裝是對還是錯,我若要著女裝能否被允許呢!”
在莫葉把話說完後,伍書並沒有立即開口表示些什麼。但這不代表他會一直這麼沉默下去,片刻的無聲只因為他在思考。
回想了一下組裡在把送藥的任務交給他的同時,還給了他幾張關於身邊這個女孩的資料。將資料上的記述跟這幾天自己與這孩子相處下來總結的印象聯絡在一起想一想,伍書只覺得愈發困惑。
這個孩子並不膽小,但在主見問題上卻有著明顯的怯情。這可能跟以往林杉對她地保護有些過度有關。可如今林杉已經不在,而這孩子若有迴歸她本該擁有的身份的一天,這種怯情是必須從性格里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