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皺了皺。花廳中事態急轉,可這完全與他此時還坐在這裡,於公務繁忙中擠出來的一點時間準備清理的家事無關。
但他仍然沒有發怒,隔了片刻後只是輕聲道:“阿蘭,孩子錯了,我讓他到書房閉門思過,你別生氣了。”
史靖不但沒發火,還聲音輕緩的喚了髮妻的小名。
成親之前,他常常這麼喚她,近些年他很少再這麼喚她了,但再次開口,這個親暱的稱謂只像從珍藏的箱子裡拿出來那麼簡單,並不生疏。
大夫人沐雨蘭聽到這一聲輕喚,彷彿是從自己的名字裡找回了一部分自己的人格,她忽然就安靜下來。
不再拍打史信的手之後,沐雨蘭先是側目看向了上座的丈夫,然後她再次轉過臉來看向站在跟前的史信,忽然欣然道:“我兒已經長這麼大了,可惜沒有一點像我。可是兒子長得像他爹,不也是天經地義的事麼?何況我的靖哥哥那麼英武不凡!我還要為他生好多孩子。”
大夫人也喚出了她對丈夫特有的暱稱。
與史靖不同,大夫人上一次喚出這個暱稱還是在去年的元宵節。史靖陪她看僕人在院子裡掛花燈時,捏湯匙喂她吃湯圓,她一口咬破湯圓。被滾熱的湯圓芯燙到,她忽然就撥出了這三個字,彷彿喊了這三個字便能止疼。
甫一聽到這個稱謂,史靖亦是禁不住動容。
妻子剛才所說的話。除去第一句,後頭的言語可以表現出,她此時的記憶又推遲到她剛生孩子,還在月子裡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還沒有瘋癲之症,可是在她剛才著手打三兒子的時候。那段記憶則是她生孩子過後的第四個年頭。
那時她的瘋症已經很明顯了,但他以為把血脈相連的親子放在她身邊,能讓她慢慢受親情補養、修復精神上的損傷,卻沒料到她發瘋起來,竟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下狠手。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前浮現,很快又被史靖強行按下去。但在此之後,他心底的一絲怒火卻終於竄了上來,不過仍然不是衝向他的妻子,而是那兩個服侍在後的丫鬟。
儘管已經將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但史靖雙眉間的那道溝壑仍然無法完全平復。
沉默片刻後。史靖儘量將聲音放緩的說道:“孩子不但個頭長高了許多,字也寫得比剛學那會兒有精神多了,阿蘭,你要不要考考他?”
“好啊好啊!”大夫人十分孩子氣的鼓掌起來。
史靖給兒子史信遞出一個眼色,平靜說道:“好好陪你母親,但別讓她玩得太累,早點歇息。”他這後頭半句話的語氣稍微加重了幾分。
史信很快會意,令那兩個丫鬟不要跟隨,然後拜別父親,領著母親出了花廳。
這對非親生的母子剛走。坐於上座的史靖平靜的臉上忽起波瀾,衝門外喝道:“來人!”
剛才隨那兩名丫鬟一道兒,護送大夫人來花廳的三個護院家丁,一直就守在門外。聽到史老爺的呼喝聲。這三人才急忙進了廳內。
不待他們拜下,就又聽到史靖怒斥:“帶下去!”
眼尖的護院見史老爺在發下這道命令的同時,手掌已經握成了拳頭,並在桌上扣了一下。叩擊聲不大,但讓幾個護院家丁當即明白過來,押著隨侍大夫人的兩名丫鬟就往外走。
花廳中的事況陡然生變。倒是那兩個丫鬟有些後知後覺了,直楞在當場,任憑練過些功夫的護院家丁鐵鉗一樣的手扣上她們的肩膀,她們渾然不肯挪步。
然而後知後覺不代表她們心裡不清楚將要發生何事,自己幹過的虧心事,誰能比自己記得更清楚?
肩膀上被鉗制的疼痛傳來,兩名丫鬟回過神來後,瞬時間心裡生出一股虛怕,已經哭了起來。
兩個丫鬟無力抵抗護院家丁押著她們往花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