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宋德沒有說話,只是雙眉深深的一皺。
“發怒,不能從根本卸去人心裡的不悅;殺人,也不是完全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憤怒讓人愚蠢,殺念讓人瘋狂,這些東西能不動心就不動心。”林杉神色一凝,繼續說道:“她們是知道得多了點,這是對我們的威脅,也是架在她們脖子上的利劍。就是因為她們知道得夠多,所以她們只會更本分一些。”
林杉說著伸手在屋子裡的牆上一拍,聽著那一聲沉響,他又徐徐說道:“她們只是普通的生意人,普通生意人都是以命最大,跟京都某些小樓青坊是不一樣的。”略微一頓,他才長嘆道:“賣身為生的飄萍女子,也是我們昭國的子民,我們的同袍。”
宋德心裡萌生了一絲感動。在這樣的時刻,這位先生還是將自國同胞的生計放在首要的位置,而不是為了把事做得乾淨而輕縱殺戮,是怎麼樣的環境造就這樣的人格信仰?但是他同時為自己心裡的這絲感動而隱隱擔憂,先生這樣做是出於善意的包容,但這麼做真的好麼?
他沒有沉思多久,就聽林杉對他說道:“本來作為踐行,我該與你醉一場,不過現在好像不是正確的時間和地點,所以只能委屈你湊活一下,讓我給你奏琴一曲。”
宋德聞言終於是很快將剛才還盤踞在心頭的那抹憂慮丟到一旁,面露興奮之色的說道:“能聽先生親自奏琴,學生已經覺得受寵若驚了。”
不料林杉卻是將一隻手抬起朝宋德晃了晃,眼中難得的露出一絲尷尬,他說道:“我可沒說自己擅長這個,只是撥兩下問題不大,所以你別期望太高。若等會聽不下去,你可以把耳朵捂起來,反正我也看不到,總之不要有損了我在你心裡的形象才好。”
實際上,林杉這麼一句頗顯得痞氣的話,已經把自己在宋德心裡的形象翻了個面了。不過雖然改變了一絲他在宋德心中深刻的影子,卻是增添了一點親切可愛的氣息,令宋德忍俊不禁。
幸兒拿了兩把琴上來時,林杉已經又回坐到布簾那邊去了。而林杉所說的擊節助奏,其實是雙琴合奏,林杉主奏,幸兒只是負責在轉調或斷奏的時候,進行輔助性質的點撥。
簾子那邊的林杉從簾子下伸出手來,將桌子上已經擺好的一把絃琴給挪到簾子那邊去。然後就聽幾聲衣袂摩挲發出的輕聲,林杉已然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盤腿坐好。他將昭國煙塵之地最慣用的樂器五絃琴擱在雙膝化作的琴架上,這也是昭國文人清客慣常的‘抱琴而奏’的姿勢。
接著就聽一聲清音從布簾內傳出,然後是林杉嘆息著的一讚:“真是一把好琴啊!”
至於這聲讚歎為什麼要含著一股嘆息的意味,待一個時辰後,當幸兒的眼角還忍不住輕輕抽搐著,目送那兩個人離開的背影時,她才終於明白了。
待那兩人的背影終於消失在小街巷盡頭的轉角處,這座樓裡的頭牌幸兒姑娘才從肺腑深處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出來。
她的身後,春花秋月二女也從一樓大廳連線後舍之間懸掛的那道彩描鴛鴦圖案的竹簾後走了出來。
見樓中她們的大姐大幸兒嘆氣,她們也跟著淺嘆一聲。望了望幸兒手中拿著的一塊東西,其中一女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然後說道:“這樣彈琴,也真夠狠的。”
轉瞬間老鴇也從後舍走了出來。她還沒看幸兒,就已經是大罵了幾句,待她看見幸兒手中的東西,她卻罵不出來了。看她眼睛裡的神色也知道,她此時是多麼痛心。就見她使勁跺了跺說道:“我還念在他們是常客,今天可能是最後一次來了,所以特意奉上我們樓裡的好琴,沒想到就這麼給糟蹋了。”
春花秋月二女中有一女聞言說道:“金媽媽,你不是一直告訴我們不要對客人產生感情的麼?管他什麼常客啊,走了就不是客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