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站定,眼見大家眼中,盡是鄙夷之色,苦笑一聲,作個揖說:“諸位,在下代人赴約,本不該即席,慚愧,慚愧,所幸趙大少爺囑託之事,已經完成,再不久留,就此別過!”
麻義心中,當然巴不得這位爺快走。
說實在的,飲酒見醉,是個男人就無法避免,若不是這個場合不對,麻義也許還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現在的麻把頭已決然不是當初江湖闖蕩的愣頭青,他所在乎的“忠義”、“豪放”等等男人的要素,早已經變換了指向,他甚至懷疑,“情”這種東西,是不是值得珍視和收藏。
換句話說,麻義已經不再依靠“情感”作為生存的基本原則,他已經習慣和自己內心深深厭惡的人一起談論事業,解讀人生,他的指向已無比明確,那就是“利益”,為獲得利益,他可以在內心中殺死最真實的自己。
因此,麻義不斷原諒自己的同時,也就逐漸懶得去了解別人,或者說去憐憫乃至愛一個人,哪怕他的內心真有過這種衝動。
可是,他的內心現在連真實的自己都容納不下,又到那裡有地方容納這種衝動呢?
如果張廣不是和趙家有密切關係,麻義連這樣的話也懶得說:“先生莫如此嘛,大家能聚在一起,那是緣分撒?你這樣走,顯得我麻義不仁義。”
樊長水心思玲瓏,知道義父的意思,上前重新攙扶住張廣說:“先生可以先到後院歇息一哈,醒醒酒再說,義父還有很多事要請教先生。”
張廣要是懂得“借坡下驢”,早已在官場混成大學士了,性格的執拗,加上本人又出了醜,再讓他做“迴旋”,那可是萬難,當下回答道:“謝謝小哥關照,就此別過,最是適合!”此話說罷,不復多言,轉身離去。
陳必謙見張廣踉蹌著出了大廳,冷冷說:“成何體統!這樣的翰林,還不如那些普通來打秋風的,難怪年紀輕輕就‘激流勇退’了。”
大馬爺順著陳必謙的話說:“大人治下離京城太遠,有些事兒難免聽聞不到,真以為翰林是個人物,我呸!這樣的主兒,在北京城裡滿大街都是,說句不好聽的,北京城裡有多少要飯的,就有多少翰林!您還真以為他們在皇帝跟前兒聽差呀?屁!都在街面兒上混呢,都是那幅‘頭搖尾巴晃’的德行,張嘴一說,自己個兒是進士的出身,翰林的‘底子’,好象一頓能吃多少擔大糞似的,吹得那個邪呼!其實,給一兩銀子,他能把他親爹賣了!活的慘著呢!”
歐陽通說:“馬大爺這話說得過頭嘍,我朝的翰林,可是層層考試考上去的,真本事那還是有的,這種人,那是少數的啦!”
大馬爺說:“您這話說得也不是沒道理,可您說的那都是老黃曆,不說別的,就說五口通商以後,我們的那點本事有用嗎?”
歐陽通說:“這倒也是哦,‘北京條約’一簽,碼頭一開放,大批商人都跑到上海,幹什麼啊?和洋人談生意!怕被人家騙,當然就找些有學問的人來,好和洋人商行交涉嘛,可找來的這些人,壓根不懂西洋話!你說怎麼搞?倒是那些早年在廣東販鴉片的鴉片販子,書沒讀多少,可洋話說得呱呱叫!這些人現在是上海最搶手的人才,做學問的,統統靠邊站!這樣的窮酸,到上海去,那裡能吃滿漢全席?根本混不到飯吃的,噥,這不是跑到四川來啦?還‘悠悠蒼天’,臭擺什麼,不就是‘詩經’裡的幾句嘛,前些年拿出來,濛濛人還是蠻可以的,現在上哪裡去蒙?什麼年頭啦,連恭親王都喝咖啡的了,誰還在乎他的那片天?”
陳必謙忍不住問:“恭親王喝什麼?”
歐陽通說:“咖啡,洋人地方出產的,我們日常喝茶,他們日常就喝這個,恭親王他老人家喜歡喝,北京各衙門的茶房,就都有咖啡供應,那些大人們喝起咖啡來,比洋人還厲害!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