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鯨群裡大多都是公鯨的時候,就像人類的孩子們在街道上奔跑那樣,它們會沒日沒夜地,無所顧忌,瘋瘋癲癲地一個追著一個,又叫又跳,根本不在意碰到什麼或被什麼撞到——它們能一下子壓垮或撕碎整條小艇或是單桅船。”
“大船呢?”
“……三桅和四桅船或許不會被掀翻,但仍會被撞出裂縫,”船長說:“它們連鉛板都能撞穿。而且它們既大且重,就算是四百尺長的五桅船,也就是十條虎鯨的長度而已,就別提獨角鯨、鬚鯨和藍鯨了;”他搖搖頭;“對這些大傢伙必須心懷敬意和審慎。”
說完;他將指尖靠近額角;再度表示歉意後才離開。
——我想他還是有點喜歡我的。
——每個活著的生物都會願意接近你的;巫妖說;當然;重塑這具身體的正能量從未離開過,它依然湧動在你的血液和骨髓裡,溫暖明亮得令人作嘔。
——那尖顎港的襲擊又怎麼說?
——巫妖發出一聲響亮的嘲笑,我覺得他們已經對你很溫柔了,他說,要知道,你身上的那股子臭烘烘的氣味簡直就和那些愛多管閒事的白袍牧師和聖騎士一模一樣。
——也和你一樣嗎?異界的靈魂微笑著說,他也不是那種只會承受不懂反擊的笨蛋,他知道這句話能讓巫妖安靜好久。
巫妖果然沉默了下來,他丟下一個尖酸的冷笑,沉入到意識深處。
在法師的魔法項墜還沒能走過兩個格子之前,虎鯨與鯨魚已經追上了“小雀號”,想要分辨它們很容易,鯨魚噴出的水柱很高,只有一束,而虎鯨的水柱要低的多並向四周散開,另外相比起那隻沉穩踏實的灰色鯨魚來,黑白兩色的虎鯨要活潑的多。它們在波谷浪峰間飛躍,滑翔,喋喋不休地發出圪墶圪墶,啾啾和呼哧呼哧的叫聲,相互撞擊身體,親吻對方,在空中翻跟斗,用尾巴敲擊出巨大的浪花,轉圈,碰鼻子,總之只要人類想得出想不出的把戲它們都會玩。
異界的靈魂幾乎是入迷地著眼前的一切,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只有專業人士與富豪才能有幸在如此之近的距離裡觀察到自由且野性十足的虎鯨——有幾頭虎鯨可以說正在緊靠著“小雀號”的船體遊動,船槳距離他們僅有咫尺之遙;它們的同伴在距離不遠的地方跳出水面又落回,激起的海浪讓船隻像只快要傾倒的陀螺那樣劇烈的來回擺動。
水手們驚訝地發現他也能和他們一樣泰然自若地在傾斜搖晃的甲板上輕鬆地走動,一隻裝滿了蘋果的大木桶從繩索中掙脫了出來;它在甲板上蹦跳;蓋子碎裂;蘋果滾得到處都是——直到小雀號的客人準確地抓住了焊在桶箍上面的鐵環。
黃眼睛的水手奔上去幫著他把那隻沉重的木桶扶起和固定,他們面對面的時候,法師不解地在那雙黃眼睛裡看到了恐懼,水手們齊聲大叫。
沒人能弄明白他們的乘客是何時轉過身去的,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一眨眼間——一隻接近成年的小虎鯨跳出水面,而另一隻,體型有它兩倍之多的虎鯨則緊隨著它起跳,在小虎鯨跳躍到最高點,即將落下的時候,成年虎鯨準確地頂上了它的肚子,小虎鯨第二次跳了起來,在空中,直接衝向了小雀號。
它沒有留給法師太多思索的時間,他所能依靠的只有這具身體近百年來積存下來的經驗與條件反射。
奇妙至極,他像是脫離了軀體的束縛,卻仍能感受到一切細微之處,他能深深地看進那張微微張著的嘴,欣賞那條淺灰紅色的舌頭和點數牙齒的數量,能嗅到鮪魚和章魚的氣味,在黑色的前鰭上找到一條寬葉藻,他能感覺得出自己的身體正在沿著虎鯨撲來的線路向後傾倒,他抬起手臂,十根手指深深地陷入了它上腹部厚厚的脂肪裡,他平靜地呼吸著——在將近一萬磅的重量所帶來的可怕壓力下,它甚至讓整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