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麼?”花曉霜笑道:“有你在,我便不怕。”二人相視一笑,雙手握得更緊,忽聽九如笑道:“和尚守在這裡罷,省得你倆卿卿我我,平白教壞了我徒弟。”兩人面皮發燙,花曉霜低聲道:“蕭哥哥,房屋這麼多,怎知人在哪裡?”梁蕭道:“讓咼兒一叫便知。”花曉霜急道:“那可不成,會惹來官兵。”梁蕭笑道:“你也太膽小了,我有‘神仙倒’,怕他作甚?”花曉霜道:“還是穩妥些好,尋個人問問。”
梁蕭知她謹小慎微,不肯多生事端,笑了笑,舉目望去,遙見孤燈如豆,在黑暗中分外清晰,當下背起趙咼,縱到屋前,卻見昏黃窗紙上,投下一個女子的倩影。
那女子手揮目送,正在弄琴,琴韻低迴流轉,耳聽那女子應弦和道:“太液芙蓉,渾不似,舊時顏色。曾記得,春風雨露,玉樓金闕。名播蘭馨妃后里,暈潮蓮臉君王側。忽一聲,鼙鼓揭天來,繁華歇。龍虎散,風雲滅。千古恨,憑誰說?對山河百二,淚盈襟血。驛館夜驚塵土夢,宮車曉輾關山月。問姬娥,於我肯從容,同圓缺……”歌聲欲揚還抑,似在竭力壓制心中苦痛,倏爾曲斷歌歇,一縷愁思兀自悠悠不絕。
梁蕭聽罷這曲,觸動心懷,一時忘了破門而人,忽覺趙咼身子發抖,顫聲道:“蕙姑,是你麼?”屋內響起一聲低呼,兩扇門支嘎敞開,走出一個緇衣素面、眉目如畫的女道士,雙頰上尚自掛著淚珠。趙咼從梁蕭背上跳下來,喜道:“蕙姑,真是你呀?”那女子身子一晃,伸手扶住門欞,方才不致軟倒,顫聲道:“殿下,當真是你?”原來,這女子姓王名清蕙,原是南宋宮女,才慧過人,趙咼幼時從她學文認字。此番歷劫重逢,二人百感交集,摟在一處,禁不住淚如雨下。
趙咼哭了一陣,想起此行目的,問道:“蕙姑,母后呢?”王清蕙拭去眼淚,強笑道:“太后正念著你呢,我帶你去見她。”目光一轉,落到梁蕭身上,梁蕭見她神色疑惑,便道:“你隨她去吧。”趙咼急道:“你不去麼?”梁蕭心道:“我去徒添尷尬,不若暗中護持。”便搖頭道:“我在這裡等你。”趙咼只得任王清蕙拉著,向東走去。不多時,便見東邊一座廂房亮了起來。
梁蕭望著燈火,胸中一痛:“咼兒找到孃親,而我的孃親又在哪裡?我……我渾渾噩噩這麼久,卻連她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他靠坐在假山石上,望著滿天星斗發愣。花曉霜見他一派頹喪,握住他手,道:“蕭哥哥,你想到不開心的事麼?”梁蕭微微搖頭,花曉霜偎進他懷裡,嘆道:“蕭哥哥,我瞧你眼神,便知道你不快活!”
梁蕭微微苦笑,正欲說話,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怪笑,一個蒼勁的聲音道:“老禿驢,不要逃,我看見你啦。”梁蕭一驚:“這個怪人怎地來啦?”當即揚聲叫道:“釋島主?”那人咦了一聲,道:“誰叫老子?”梁蕭聽釋天風口氣,似乎清醒許多,甚是詫異,笑道:“釋島主,你連陪你治病的小朋友也不記得麼?”釋天風略一默然,忽地哈哈笑道:“想起來啦,是陪我打架的小子?好啊,好啊,待我揪住老禿驢,再來與你親近。”梁蕭聽他記得自己,更覺驚奇。釋天風叫聲一起,附近房舍逐一亮起燈火,卻聽釋天風又道:“我瞧見了,出來出來……咦,老禿驢怎地變成小禿驢了,哼,你當拔了鬍子,老子就認不出來了?這個光頭,我可是認得明明白白的。”叫聲中夾雜呼呼響聲,似是掌風激嘯,忽聽花生啊喲一聲痛呼。接著便聽九如喝道:“老烏龜,你莫要得寸進尺,真當和尚害怕你麼?”
卻聽釋天風笑道:“奇怪,怎麼出來兩個禿驢。哈哈,是了,老禿驢,這小禿驢是你孫子吧?難怪都是光頭。”九如呸道:“他是你老子。”釋天風奇道:“他是我老子?你是他爺爺……”猛可間明白過來,怒叫道:“好禿驢,你罵我是灰孫子?”二人口中互罵,拳掌相交的噼啪聲卻是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