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享受冷風吹過身體的刺痛感,這能稍稍減輕此刻她心中那份理不清的複雜感覺。
身旁的人卻似乎沒能好命地享受這感覺。他又咳嗽起來。
要命的人,吹不得風的嬌貴身體,卻偏要亂來。
她伸手關上窗,選了個位子坐下。
孫延壽眼中閃動著光彩,微微笑起來。
上官靈羅毫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天曉得她為什麼還能夠冷靜地踏在孫家莊的土地上,身邊陪著一個孫家的人。她見到了爹,孃的遺願完成了——除了要她跟在爹身邊之外,她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忍受下來呆在孫家莊裡,因此,現在她是不是該毫不留戀地離開這個地方,這個對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說,恨爹嗎?
她恨爹嗎?沒有愛便沒有恨,對於方才那位冷漠至極的男人,她心中的感情很複雜,是恨還是思念,什麼也分不出來。而他,那個每隔一會兒就要咳嗽一陣的男子,以孫家人為理由硬是呆在這裡不回去的孫延壽,她的感覺更是怪異。
他走到她旁邊坐下,而她不去瞧他。
“靈羅,你臉色不好,要不要……”
這是那個溫和有禮、體弱多病的男子嗎?她怎麼感覺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個囉裡囉嗦的長輩,村子裡的長輩都是用他剛才那樣的口氣跟她說話的。
上官靈羅再看看孫延壽,他深邃幽遠的眼眸現在含了一種她讀不懂的情緒,他怎麼了?她又怎麼了?
“該休息的是你。”熟悉的對話再次降臨。
“說得是。”他點點頭。
上官靈羅莫名其妙地瞅著他。
“你很奇怪。”她道。
“是啊,我覺得我實在不是我自己……不過,你也很奇怪。”
“怎麼?”
“我不懂,你分明想要說什麼,卻總是不說出來,讓我猜不透。”
“我沒什麼要說的。”
“這是假話。”
“你認為?”
“對。”
“隨便吧。”上官靈羅逃開他的專注,喃喃低語道。
話題又這麼結束了?他很想要了解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想要幫助她,讓她能夠跟二叔親近起來,但顯然他們兩個還不熟,他的一點點努力還無法對她造成影響。孫延壽想:沒關係,來日方長,來投奔二叔的她,勢必要將孫家莊當成以後的家,他有的是機會。
遠遠地傳來打更的聲音,四聲過後,又歸於寂靜,直到厲陣的叫聲打破了安靜而微妙的氣氛。
“延壽,靈羅?”
“三叔?”孫延壽瞄了瞄上官靈羅,她對於厲陣相對而言比較熱情一些。也是,在從牢裡回孫家莊的路上,從三叔與靈羅的對話中,他知道了三叔一年之中有一兩趟要跑去靈羅住的村子看她們母女兩個,所以相對於孫家莊的其他人,甚至是靈羅的爹來說,對於三叔她接受的程度要高一些,語氣也熟絡些。
“延壽,這麼晚了你還不去睡,小心又要大病一場,到時候我又要被你二叔罵個半死!啊,什麼,你想說什麼?”孫延壽無力,他的三叔嗓門大,線條也粗。
厲陣繼續嚷嚷:“靈羅,你爹已經找人替你安排好了——”
“三叔,靈羅今晚就睡阿涪隔壁的屋子,你看好不好?”孫延壽打斷他的話。
“阿涪旁邊?”不就是延壽的對面?厲陣盯著孫延壽看了好一會兒,“那不是……”再看看沉靜的上官靈羅,忽然眉開眼笑起來,“哦……哦哦……呵呵呵……好好好,當然好,我這就去讓添福整理整理……
延壽,過一會兒你就帶靈羅過去,啊,三叔我困了……
唉,二哥的脾氣也真夠倔的,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