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後背都快被冷汗,忙不迭拱手道:“臣告退!”
殿內很快再次空蕩了下來,周皇微微抬起眼眸,看著仍跪在地上的老嫗,蘊怒道:“魏伴伴也有心事了?莫非你也是受宇文氏所託,要來朕這兒作說客!”
老嫗聽見周皇竟直呼皇后為宇文氏,不由得嘆了口氣:“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在想,要不要派人將奎木狼擒回來。這人與北梁以及金帳汗國關係匪淺,這一走怕是要放虎歸山啊。”
“奎木狼麼……”周皇揉了揉眉心,道:“亢金龍都沒能攔下他,還能找誰去?五斗星君?”
“奴婢願往!”
周皇一臉倦色,已經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罷了,他替朕除一心頭大患,朕便饒他這一次。只要他日後不再踏入大周疆界,由他去吧。”
“可他畢竟知道得太多了……”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況且蛟龍南獵,紫薇隕落,無人能再動搖大周江山。郭侃這一死起碼能延我大周國祚二百餘年,你說,朕怎能不好好謝謝他?”
鐺、鐺、鐺。
此時外面驟然傳來報時的鐘磐聲,老嫗表情微變,單掌一起,門窗齊齊關上,整座大殿都被她磅礴的神念裹得密不透風,一道簾幕從四方升起,牢牢遮住了周皇的身形。
鐺、鐺、鐺……
鐘聲還在繼續,待得十二聲響過,簾幕後的那魁梧身影瞬間便軟塌了下來。
“陛下!”
“無妨,朕受得住。”
帷幕後傳出的不再是渾厚沉穩的男聲,竟是一道清冷出塵的女聲,細聽之下還與幼清郡主有幾分相似。
老嫗心疼地勸道:“再這樣下去終歸是會傷到根本的。”
“等到封禪大典結束,朕便有法子了。”
“可奴婢擔心陛下龍體……”
“魏伴伴,信朕這一次。還有轉告殿前司,朕今夜需在甘露殿批閱奏章,別讓外人進來。”
“陛下!”
“魏伴伴……你也出去吧。”
“是……”
老嫗趴伏在地,身子緩緩虛化透明,直到消失不見。
屏退了這僅剩的一人,周皇終於剋制不住使用秘術帶來的反噬,不住得用頭撞向案几,喉嚨裡還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也只有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她才能肆無忌憚得暴露出她的脆弱。
“你懂什麼?!你知道朕要做什麼麼?!大週會在朕的手裡成為超越大秦的萬古仙朝!千秋萬代!”
“住口!你以為朕會犯和你一樣的錯誤麼!朕不會給他們一丁點機會!”
“殺一個郭侃算什麼,他早該死了!朕讓他活到現在,已經是天恩!天恩!”
“你敢說朕沒資格封禪?誰敢說朕沒資格封禪!!!”
帷幕後先是傳來癲狂的自言自語,緊接著就是金銀器亂扔的聲音、瓷器摔碎的聲音,嘈雜混亂。
被踹翻露出一角的案几,乒鈴乓啷滾出帷幕的銀硯臺,潑灑在幕布上的墨汁……彷彿那裡面從來就沒有什麼英明神武的帝王,而是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女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場鬧劇逐漸收歸寧靜。
最後的最後,徒餘下一聲幽幽嘆息。
“朕若生得是男兒身,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