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悍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慢慢把兜裡的槍掏出來,緩慢而沉穩地放到了茶几上。隨後重新面對老六,說:
“殺老湯,報仇。”
他的身高早已超過同齡人,可肩膀仍舊是未長開的單薄。少年人特有的瘦削使得他臉龐骨骼分明,眉目凌厲,一雙眼珠黑白分明,透出兩道淬滿殺意的寒刃。
老六明瞭地點點頭。正巧這時有個小弟到茶几下翻出了一個裝著晶體的小密封袋,見程悍望過去,奸笑一聲湊上前,
“爺們兒,試試?新貨!”
程悍看了眼老六,見他接過那袋東西,那小弟立即遞過一個插|著兩根吸管的瓶子,把那晶體倒在一條錫箔紙上對著其中一根管子,點著了火,老六咬住另一根吸管,他一邊吸,那錫紙上的東西邊飄出一道青煙,瓶子裡的水像在火爐上燒開般咕嚕咕嚕地冒著泡,卻一點兒都沒被吸進管子裡。
他吸完後,整個人突然紅光滿面,一張肥臉滿足的像要飛昇,他把那瓶子遞給程悍,“大侄子,嘗一口,這玩意兒不上癮,就是爽!”
他這般以身作則,到讓程悍不好拒絕。
程悍盯著那瓶子,恍惚中又想起他爸說的,“程悍,你知道什麼人吸毒嗎?廢物!大廢物!你要是有天變成廢物,老子就打折你的腿,讓你躺床上當一輩子混吃等死的癱子!”
他腦袋裡雖然迴響著他爹親切和藹的教導,手上卻把那瓶子接了過來,心想:我就要成一廢物了,而你程建軍死哪兒去了?不對,你是的的確確不知死在哪兒了,而我,即將成為廢物的人,很快也就踏上了不知死在哪裡的征程。
他有樣學樣地吸了一口,卻嗓子發苦,只覺得大腦有點兒缺氧,啥感覺沒有!
老六在一旁攛掇道:“哎呀你大點兒吸,用力,用力!”
程悍在左右兩雙賊眼的注視和必將作死的決心下,真的大力吸了一口。
等他吐出這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痛快和衝動自尾椎骨一路縹緲升起。
他看著老六牛蛙似的扁臉,竟覺得這張臉前所未有的親切,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爺爺,滿滿的喜悅和感動,恨不得摟著他使勁兒親兩口。
所以第一次一起搞這玩意兒的毒友,就相當於初戀情結的一朵花兒,即使他形容猥瑣醜不堪言,也是一朵獨一無二的小丑花兒。
程悍覺得渾身舒暢,豪氣義薄雲天,直想衝到街上一通砍殺,然後仰天自豪長吼:我吸毒了,我終於吸毒了!
他控制不住地笑起來,老六也跟著笑,那小弟也在笑,整個一屋子的人都在笑,都是他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好大爺!
“來,那小芸,”老六指著角落裡的一個姑娘,“好好伺候我大侄子,務必要他爽了!”
程悍輕飄飄地跟著那姑娘進了房間,然後就放浪形骸地幹了一炮。
他恍惚中覺得自己成了金槍不倒的熱血男兒,一股腦地狠衝狠撞,然而在那前所未有的暢爽中,聽覺是飄忽的,視覺是扭曲的,鼻端的嗅覺是冒著火的,所有的感官都是虛的,只有那股爽勁兒是真切的。
可那股爽勁兒也慢慢變得捉摸不定,成了虛幻,他覺得自己也是虛的,生命、青春、力量,在那場昏天黑地的性|愛裡都成了天地中的一抹幽魂。
他看到身下的姑娘眼睛裡的自己,他英俊的面容在高|潮|時猙獰醜陋,之所以舒暢,是因為他飄了——人只有死了,魂魄身體都化成了空氣,才能飄起來。
於是幹完一炮的他非但沒能爽徹底,反倒是魔怔了。
他從房間裡出來時老六正跟一堆人打牌,見他頂著一張黑漆漆的死人臉,立時就明白這人有點兒岔道。
老六又遞給他一包白麵兒,“我大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