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一定是瘋了……是被他激的吧,說出那些話。她原本不想說的。那些讓她難堪的事,那些讓她難堪的話,讓她對著他,從心裡散發著虛弱和痛苦……可剛剛,又不能不說,再不說,她,怕是不被他的怒火吞噬,也要被自己的情緒搓碎了。
堙而至少,只有她和他相對的時候,她想,她總該對他坦白。在他那樣的逼問下……即便是沒有,沒有他的憤怒,沒有他的逼問,沒有他一再的威脅和強制,她也該對他坦白。
她到底在哪裡,她的人,她的心,到底在哪裡。想要去哪裡。
她冠著他的姓,像他說的,她一日是佟鐵河的太太,做的就該是佟太太的樣子。那麼陰冷,那麼兇狠。他要她,只是景自端,佟鐵河的太太……不能給他惹麻煩,不能和別人有瓜葛,不能逆了他的意思……是不是,最好,像一個物件一樣,說擺在哪裡,就擺在哪裡?在他不要了以前……
她攥緊了手。
在他不要了以前,別人是不能搶走的;即便是她自己想要離開,也是不行的。
她對他而言,是不是就是這麼個意義?
他可以,有那麼多的……她;她,還是要安安靜靜的守在他身邊。就像他們的婚姻一開始那樣,被命運綁在一起了,以一種無聲的、巨大的力量,推著他們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的心,一直是死死的。
她知道這一生,她是這樣的。
他不離開她,她不會先轉身——她做他溫順而妥帖的妻子。跟她愛不愛他關,也跟他愛不愛她無關。他們是這樣的一種關聯。她只要做好她的本分。
可是現在,她清楚的看到,她的心不再是死死的,他的心也不再是死死的……他心裡有別人,她心裡也有。
承敏說她殘忍,她抓著惟仁,也不離開鐵河;楊丹說自端你要明白……楊丹沒有說完的話,她又怎會不懂?
她不能在兩個男人之間搖擺。是,就是這兩個,沒有瀟瀟。沒有,不該有,也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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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會想,想鐵河,想惟仁……也想滕洛爾,想李多娜。想鐵河站在她窗下的孤單又驕傲的身影,想惟仁那映著蓮花的微笑的眸子;滕洛爾年輕而自信的笑容,李多娜那馥郁芬芳的容華……這些,都糾纏著她的每一條神經。
她知道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不用誰說什麼,都不行了。
她已經扮瞎子,扮了很久很久,久的都要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不過沒關係,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不要緊,到哪裡結束,她總該知道。
她激動又衝動,對著鐵河說到此為止。
她沒有想後果。她活了三十年,也許這是第一次,不去想後果。
那一刻,她看著他,明明是在看著他,她其實看不清楚他眼睛裡到底是什麼;他深潭一樣的眼睛,總是把他所有的情緒和思想沉沉埋沒……但是他那冷酷的聲音,她是聽得清的……
“顧惟仁,還是邱瀟瀟?”
他像只魔鬼。會吸血的魔鬼。
她覺得自己又要發抖了。
她不要他們最後,是千瘡百孔、破敗不已的兩個人;她不要他們最後,是隻剩下互相怨恨、互相傷害的兩個人……他,不明白吧?
“篤篤”。
有人在敲車窗。
自端沒有動。
“篤篤”,又是兩下。
她緩緩的坐直了。她摸了一下口袋——她穿的是便服,口袋裡沒有帕子。她只好抬手,在臉上抹了一下。然後,她才轉過頭來。
她呆住了……
“惟仁。”她喃喃的。
天已經矇矇亮了